第5章
又是同樣的一掌,打在魏照行臉上。
魏父轉頭看我,聲如洪鐘:「沈姑娘,我兒女頂撞你,我已經教訓了。」
「請你明日,務必嫁給我兒。」
為了娶到我,他們可真是誠意滿滿。
可是,只打了兩巴掌,怎麼夠呢。
明日婚禮,我更要送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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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魏照行是指腹為婚的。
他相貌堂堂,勤勉上進,每日臨窗苦讀,只為考取功名。
情竇初開后,我也曾想過,等我嫁給魏哥哥為妻那日,會是怎樣的光景。
我想過成百上千種可能。
但絕沒有想到是今日這般。
按傅玠要求,魏照行大宴賓客,幾乎京城里每一位大小官員都收到了喜帖。
故此,婚禮這日,賓客約有五六百之數。
而每一位賓客的臉上都帶著除了喜悅之外的表情。
或不屑,或鄙夷,或嘲諷。
送我入王府一事,想必已是人盡皆知了。
那麼也不枉費我命蔻蔻傳出去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人群中,甚至有好事者,沖魏照行大喊。
「新郎官這帽子戴錯了。」
「該是綠的,怎麼竟戴了紅的?」
一陣哄堂大笑。
又有人接話:「莫笑,莫笑!魏兄只是效仿古人毛遂自薦罷了。」
「只不過魏兄胸無點墨,獻的只能是自己的結發之妻。」
笑聲越發刺耳。
雖是新婚燕爾,魏照行臉色卻如喪考妣。
他如提線木偶一般,接親、行禮。
被送入洞房后,魏照行在房里枯坐到午夜時分,他才好似如夢初醒一般,在房里不停兜著圈子,自言自語:「王爺說來觀禮的,怎麼沒來?」
「莫非這是他故意的?故意設計讓我娶他玩弄過的女人,被全城恥笑?」
「……那他允我復職,還能作數嗎?」
魏照行越說越激動,最后發狂一般,將自己身上喜袍扯得七零八落。
又死死盯著我,破口大罵:「沈萃儀,是你害我到這等地步的。我本有大好前程,是被你毀了。」
「我一時鬼迷心竅要你服侍王爺,若你是個賢妻,就該當即一頭撞死,以死明志。」
「沈萃儀,你為何不死?」
我牙關緊咬,怒極反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與我又有何干?」
「商亡,怨妲己,吳亡,怨西施。你魏照行被恥笑,又怨我沈萃儀。分明是你們男人無能、無恥,為什麼將罪責推在女人身上?」
被我辱罵,魏照行恨不得目眥盡裂。
他忽而飛撲過來,狠狠掐住我喉嚨。
「那我就殺了你,至少他們還能贊我是個血性男兒——」
見此異狀,蔻蔻護主心切,抱住魏照行的手指,張嘴便咬。
魏照行吃痛,抬手給了蔻蔻一個耳光。
盯著蔻蔻稚氣未脫的臉,他突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蔻蔻,過來。」
「你主子嫁了我,你也該伺候我。」
我霍然瞪圓雙眼,罵道:「魏照行,你敢!」
然而心下卻終于有了些許驚慌。
傅玠分明答允過我,會在我新婚之夜現身的。
但我和他畢竟只有一面之緣。
傅玠在朝堂之上,惡名昭彰。我又如何能信他能信守約定,護我周全。
我牙關緊咬,唇齒間已經嘗到了血腥味。
可是,不能慌。
至少不能讓魏照行看出來。
我按住魏照行捏住蔻蔻手臂的手,揚起腕間金鐲,連連冷笑:「魏照行,你可認得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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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照行瞥一眼,嗤之以鼻:「認得。這是你的賣身之資。王爺一時興起玩弄了你,怎麼,你竟還念念不忘?」
我輕慢地一笑:「你果真不識寶物。」
「此物乃是王府特制的暗器,內藏毒針,無藥可解……」
「你想對蔻蔻動手,那我們就魚死網破。」
話音甫落。
魏照行已經松了手。
他忌憚地后退三步,盯著我腕上金鐲,將信將疑。
我知道,賭對了。
這鐲子哪是什麼暗器,不過是魏照行惜命如金。
我與魏照行僵持著,互不相讓。
就在此時,屋子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折扇挑起幔簾,露出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
那人眸色漆黑深邃。
燭光下的面具沉冷可怖。
傅玠的目光掠過我淚痕遍布的臉,又短暫地滑過我的衣衫,突然之間,他生硬地別過臉。
我低頭去看,這才發覺,爭執之中,我衣衫凌亂,露出幾寸肌膚。
心口那朵梅花形狀的胎記,一覽無余。
我臉上一熱,忙別過身子,將衣服掩好。
另一邊,傅玠把玩著手里的折扇,居高臨下地望著魏照行。
「本王說的話,魏大人是一句都不記在心里啊。」
「本王是不是說過,若本王造訪魏府時,遇到美人垂淚,那我可就要動怒了。」
說到這里,已真的有了雷霆之怒。
魏照行立刻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王爺,是小人粗鄙、惹惱了王爺的愛寵……」
傅玠卻顯然懶得與他廢話。
只是冷冷道:「今夜,本王宿在這里。」
這是我與魏照行的婚房。
傅玠就這麼大剌剌地說要留宿在此。
魏照行的臉上似笑似哭。
雖然猜到傅玠大概不會對我做什麼,但我仍是面上如火燒,寬大袖子里的手指也攪在一起。
蔻蔻不知內情,顯然急了,她跪在傅玠面前,哀聲道:「王爺,奴婢求王爺放過我家小姐。」
「小姐本是大戶人家的清白好女兒,小時候也是千嬌萬寵。」
「小姐的父兄更是為江山社稷盡心竭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