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以為他會理解我,畢竟我這一路走來所有的辛苦與不易他都看在眼里,很多坎坷,也多虧他回頭拉了我一把,我才能安然度過。
但他卻并不理解。那晚他出門喝酒,凌晨兩點才回到家中,滿身酒氣。
我在沙發上等他,迷迷糊糊早就睡了過去。
是被他粗暴地吻醒的,我快要窒息,醒來后推開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心跳劇烈。
「芝芝。」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你為什麼不肯跟我生孩子?」
我抬頭就撞進他深沉的眼睛里,被他眼里陌生又熟悉的陰狠與偏執嚇得呼吸一滯。
恍惚間,一段被丟在大腦深處的記憶浮現眼前。
許多年前,那時我和齊欲方還不算熟絡,放學后故意在公交站磨蹭,想等他來之后才一起上車。
但那天,我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影,正想著他是不是已經走了,就發現不遠處,他正被一群人簇擁著走進一條破敗的小巷。
我直覺不妙,忙跟過去。
巷子細細窄窄,幾人并排走著,將巷子塞得滿滿當當,我看不見齊欲方,心中越發焦急。
幾人在巷子盡頭轉彎,進入一處死角。
我留在拐角處,悄悄探出頭。
為首的男人點燃一支煙夾在手里,吸一口,沖齊欲方臉上吐去:
「最近天氣冷了,哥幾個凍得慌,你爸媽都死了,你家那麼多錢都由你自己支配,你借點錢來哥們買點衣服唄。」
爸媽都死了、勒索搶劫,這兩個詞匯交替出現在是腦海中,我一時間竟不知道哪個更重要。
正茫然時,里面傳來拳頭砸在肉體上的聲音。
那個年代,這種事情在高中經常出現。老師們常告誡我們,遇到這種事情,先順從地把錢給他們,而后求助老師。
但此情此景,再回頭去求助老師已經不可能了。
思襯再三,我鼓起勇氣沖出去,猛地喊一聲——「老師來了!」
喊完卻發現不太對勁,里面寂靜一片,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人,痛苦地捂住腰腹。
齊欲方好端端地站在中央,身上戾氣還未來得及收攏,面目兇狠,與平時文質彬彬的樣子截然不同。
我的話讓幾人如釋重負,以為老師真的來了,忙迅速起身,朝巷子外跑去。
留下齊欲方和我在原地相望無言。
良久后,他又恢復冷淡溫和的氣質,將衣服整理整齊,喊我:「走吧。」
他打架時的樣子十分兇狠,處理問題的手段也多有欠缺和冒險,我記得當時我被嚇了一陣。
但隨著時間流逝,我們每日在公交車上遇到,他溫和平靜,禮貌謙遜,我便漸漸忘了那回事。
此時此刻,他陰戾的眼神與久遠記憶里的一幕重疊。
我瑟縮在角落里:「齊欲方,你別這樣。」
他沒說話。
黑夜寂靜,屋里沒開燈,只有一絲月光照進來,將一切照得朦朦朧朧。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眼里的執拗終于消失,倒在沙發上,頭偏向我:「晚點要小孩可以,到我的公司上班吧。」
他語氣平靜,明明是在詢問我的意見,用的卻是陳述句。
我怕引起更大的矛盾,雖不情愿,也只好遷就。
進入他公司上班后,我們相處的時間漸漸增加,幾乎是 24 小時都在彼此視線可及之處。偶爾部門聚餐,他也會跟著來。同事向我抱怨過好幾次,說部門聚餐老板在十分不自在。
我與他交涉,卻又一次引起他的懷疑:「是你們部門那個男同事再說吧?」
他對我身邊的異性敏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我有些窒息,難以忍受:「你能不能別總這樣。」
「什麼樣?」他正在處理文件,聞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靜靜地看著我,「芝芝,從前你愿意花很多小時在公交站等我,為了和我同一個學校,廢寢忘食地學習,把自己累到醫院,為了見我一面,甚至不愿跋涉千里。從前,是你說,想跟我永遠在一起。」
「可你也要稍微給我一點個人空間。」我有些疲憊,嘆了口氣,試圖與他講道理。
他卻不愿意再交流這件事,催促我離開:「你出去吧,我要開一個遠程會議。」
后來這件事不了了之。
我們部門的聚餐他仍舊跟著,又過了一段時間,曾經和我抱怨齊欲方參與部門聚餐的同事因為工作失誤被開除。
我逐漸發現和他溝通很困難,他對于其他事情十分放縱,對我的大部分需求都有求必應,但控制欲強得可怕,且十分黏人,幾乎悄然無息地阻斷了我和外界的所有社交。
我試圖和他談論,他卻用各種方式拒絕。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偏執的愛讓我窒息。
婚后第三年,我遇到了一個追求者,那是 22 樓某家公司的實習生。
那年齊欲方已經把父母給他的公司做得更大,一層辦公樓已經不夠,他又在 32 層租了一層,在那里辦公。
我做的是策劃的工作,經常需要與下面的人對接,便經常 32 樓和 16 樓來回跑。
我常常在 22 樓與他遇見,一來二去,他借想跳槽來齊欲方的公司為由頭,加了我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