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秀娘正好今日來府上,你讓她量一量,給你做些新衣裳……」
我按著他的要求看完屋子,量完衣裳,才拉著他的手問他:
「我爹近來情緒很是不對,莫不是還是擔心我嫁給你,所以悶悶不樂?」
「不然怎麼整日往宮里跑呢,他同陛下又不算多麼親厚,頂多逢年過節跑一趟,近來實在是太過反常。」
謝槐拉著我的手坐到桌前,倒了杯茶給我喝,答非所問:
「成婚那日吉時尚早,知道你起不來,到時候只管讓丫鬟婆子伺候,上了轎子你繼續睡,一切有我。」
我點點頭,繼續問:「你說我爹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了,怎麼整日哭呢,這麼哭下去,日后瞎了怎麼辦?」
謝槐覺得有理,隨著我點頭:「酒宴那日來的官員勢必很多,這些人素來看我不爽,怕是要多灌我飲酒,到時候你一定要差人來喚我,反正你名聲在外,他們見怪不怪。」
我也跟著點頭:「還有,最近他總是往祠堂跑,從前的時候,他怕睹牌思人,只有清明十五才進去看一會,待也待不久,頂多一刻鐘,就會鎖了祠堂,可這些日子,每次出宮都躲進去哭一兩個時辰,你不覺得他精神有些不正常嗎?」
謝槐招呼下人添了茶,「大婚早上新娘不讓吃東西,你且堅持一會,等你一回屋子,我便讓人備下點心給你送去,等我的時候便吃些墊墊肚子,不必餓著,還有,日后不要吃蛇,那玩意不干凈。」
謝槐自覺交代完了,拍拍屁股讓我起身,指了下人道:「將夫人好生送回去。」
直到跟著下人上了轎子,我才后知后覺,方才謝槐一句話沒答我。
26
很快到了大婚當日。
開始一切很正常,直到傍晚,出事了。
很難想象,這麼好一個日子,我娘的屋子竟然著了。
火勢老大了,等人發現的時候,整個屋子燒了大半,而且火起得實在是不明不白。
謝槐作為我的夫君,自然要同我爹一起趕回去查看,只是這一走,便走了四五個時辰。
等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后半夜。
喜燭將盡,我也有些昏昏欲睡。
謝槐一進房便將我壓在床上,臉上掛著笑意,不像是我家被燒了,倒像是遇到什麼大喜事。
「家中有事嗎?」
謝槐搖頭,堵住我的嘴:
「洞房花燭,別浪費時間了。」
……
27
我娘戰死的事被舊事重提。
不少副官一夕之間站上朝堂指證,說當年我娘根本不是戰死沙場,而是被奸人所害。
那場仗原本都已經打到結尾,卻在收尾時,我娘突然遭襲。
副官說,依照我娘的武功,若是敵人在旁,她不可能毫無反應,除非,刺殺她的人,根本就是身邊人。
這些話在我爹上呈的書信中得到證實,比如大戰在即,太傅突然寫信囑托我娘帶其幼子歷練。
我娘自幼受太傅教導,自然毫無戒備,甚至戰場之上,為了方便照顧其子,也留在最親近之處。
可在我娘死后,那男子無故失蹤,消失得無影無蹤,副將說,一起消失的還有當年的作戰部署圖。
我爹聽完之后,當場嚇軟在地。
謝槐出手及時,他扶住我爹,有條不紊道:
「若當年長公主未死在戰場,只怕她回京之日,就會傳出她通敵賣國,也正是因她死在戰場,才讓背后之人暫且放過長公主唯一的血脈。」
我爹聽完又是一通哭嚎:「陛下啊,您要為草民做主啊,豌豌當年才不足十歲啊,幼子何辜啊。」
陛下氣得渾身發抖,他與我娘一母同胞,最是親厚,當年朝中無將,我娘心疼陛下才帶兵出征,一走就是多年。
原想著將來兄妹團聚,自有享受天倫之樂之時,卻不想,經年累月,故人回京時只剩下一堆白骨。
若是戰死沙場,也算是佳話一樁,可到頭來發現,一切不過是算計,陛下那顆本就愧疚的心豈能心安。
他低頭看著一封封信件,越到最后,臉色越是不好。
直到猛拍桌子,大喝一聲:「將太子帶上殿來!」
28
我成婚第三日,太子被押進大理寺審問。
他金尊玉貴,雖懂些算計人之事,卻到底受不過重刑。
尤其是謝槐監刑,直接略過不疼不癢的環節,上了刮骨割肉,不過刮了半個時辰,太子就將當年諸事供認不諱。
他受太傅教導,自也求太傅為其謀劃。
那時我娘風頭太盛,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陛下更在醉酒之后屬意將一半虎符交與我娘,這才使太子動了殺心。
太子哭訴,歷朝歷代,陛下皆會將虎符交予皇后或者太子保管,今上卻一反常態將虎符屬意交給長公主,難保是動了將來另立太子之心。
畢竟太子之所以做上太子,并非理應他做,而是皇后所出嫡子五歲那年死于溺水,這位子才會輪到他身上。
謝槐將太子供詞上呈陛下,又順嘴提了句:「臣以為,當年先太子落水一事也應徹查。」
只一句話便讓陛下吐了血,皇后聞之哭哭啼啼地去陛下眼前大鬧了一通。
陛下被架在火上,只能下令徹查。
果不其然,大理寺查出十多年前一出宮的宮女正是近身伺候太子之人,那女子自先太子死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