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乎是被我再三嫌棄,元朗一時來了氣性:「你倒是說說,我哪里不行?」
(十二)
整個筵席期間,我都有些心不在焉,戳著碗里的飯菜,腦海中總浮現出元朗板著臉問他哪里不行的樣子。
我丟下筷子,一拍大腿,悟了:淦,我不喜歡比我小的。
方才怎麼腦袋一空,支支吾吾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呢!
最關鍵的是,元朗還笑,好像我說不出來就是多中意他似的。
不行,我要找他說清楚!
剛出了花園便瞅見元朗一截玄色衣袍,他步履匆匆,似是朝著祖父院里去了。
「此次前去騰州,為便宜行事,須得暗中查探,切不可打草驚蛇。小元初入戶部,不很扎眼,所以譴他與你同去。切記,查到什麼須得如實上報,一旦證據確鑿,即刻回京,不得延誤。」
祖父渾厚的聲音響起來:「此事必要三緘其口,切不可向外聲張。」
「是,孫兒謹記。」
「是,卑職明白。」
大哥哥和元朗垂著頭,各自應答。
「回去各自收拾一番,三日后便啟程去騰州吧。」
我進門時,只聽到一句:「三日后便啟程去騰州吧。」
騰州是我朝最富庶的州郡之一,物產豐饒,商賈云集。下轄十個縣,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古往今來游經此處的詩人,還留下不少詩篇。
「誰,誰要去騰州,我也想去!」我迫不及待推開門:「祖父,我也要去。」
三人見了鬼似的看著我,面上齊齊出現驚愕之色。
祖父的胡子抖了三抖,朝著窗外,中氣十足地發出一聲怒吼:「徐方,你死哪里去了!」
無事發生......
我顫巍巍舉起了手,弱弱道:「方才他夾著腿,好像是往茅廁去了。」
祖父:呃.....
「祖父,讓我也去好不好嘛?」我繞到祖父身后,殷勤地給他捏肩捶背:「我自小連京城都沒出過,就讓我去吧好不好嘛?讓我去吧,讓我去吧。」
「胡鬧,你大哥哥有公務在身,又不是去游玩。」
「不就是朝廷每年抽派大理寺的官員到州縣復核典獄之事嘛,也不是什麼費心費力的差事,和游玩也差不多。我乖乖跟著,絕不添亂,我保證。」我伸出了四根手指。
「盈盈,莫要胡鬧,屆時我哪里能顧得上你。」大哥哥開口勸道。
元朗也啟唇附和:「路途遙遠、車馬勞頓,你一個身嬌體弱的閨閣小姐,如何吃得消。且在外風吹日曬的,你又不會騎馬,如何能與我們同路?」
「你也去?你是戶部的,跟著我我哥哥干什麼?」
元朗緘口不語。
「身嬌體弱?」大哥哥猶疑著將這話在嘴里過了一過,很快將注意力轉了過去。
「她一頓吃三碗。」祖父痛心疾首搖了搖頭。
「不會騎馬?」大哥哥呃了一聲:「元弟,你對我妹妹可能有些誤會。」
大哥哥哥仰天長嘆:「唉,她小時候騎著我二弟的小馬出去瘋了一下午,馬兒牽回馬廄后,累得倒頭就睡,呼嚕打得震天響。」
祖父和大哥哥怎麼能在外人面前供出我的底細呢?
我又羞又窘,氣急敗壞道:「別想轉移話題,那元朗去干什麼,他不是戶部的嗎?大哥哥你什麼時候和他那麼好了?」
大哥哥安靜如雞。
我乘勝追擊,狗腿子似的接著恭維祖父:「我英明無雙的好祖父,您就讓我也去嘛。我一定乖乖待在住處,絕不給大哥哥添亂。您就讓大哥哥捎上我,好不好嘛?」
祖父煩得不行:「罷了,罷了,想去就去吧。」
(十三)
清膚玉容散,帶了。
鳳銜牡丹金絲楠木梳子,帶了。
青梨安神金絲球,帶了。
最最最重要的小鏡子,帶了。
一沓銀票,帶了。
齊了。
一行八人,除了大哥哥、元朗和我以外,還有大理寺錄事一名、司直一名,侍衛三人。
收拾妥當后,眾人騎上馬朝著騰州進發。
看著馬背上生龍活虎的我,元朗低聲道:「騙子,當時同我表哥一起時,不是說不會嗎?」
「哎呀,談情說愛的小情趣,怎麼能說是騙呢?」我努努嘴:「你還小,等你到了談情說愛的年紀,便就懂了。」
元朗冷冰冰瞥我一眼,一揮馬鞭,絕塵而去。
第一天,我策馬奔騰,意氣風發。
第二天,我拈花賞景,怡然自得。
......
第五日晚間,我累得像一條死狗,整個人懨懨得,連口干糧都吃不下。
一行人坐在漏風的破廟里吃干餅子時,我雙眼發昏,將發顫的雙臂搭在大哥哥的肩上,兩手合成一個圈,將他細長的脖頸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