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早已過的厭煩疲倦。
09
母親和嫡姐被我話語中的空洞冰冷驚到。
明明不到雙十的年齡,眉宇間卻滿是老朽般的風霜可憐。
但我,也實在累了。
累到無意遮掩。
看著兩人,我輕聲道:「大姐離京來此地,只有太子府的知道,兮側妃向來妒恨大姐,想要設計大姐也并無不可能,更何況太子向來愛重你,此等事你裝裝可憐,他更多慶幸你安然無事。」
「但是,如果今日受困的是我,我要麼嫁給沈宴初保住名聲,保住賀家姊妹往后的婚娶,要麼青燈常伴,了卻此生。」
我的嘴角凝著一絲冷笑,亦是從心底冷笑出聲。
「所以,你把話說的再如何冠冕堂皇,實際上卻從未考慮過我的意愿,更沒有考慮過賀家,你只考慮自己能不能獲利。」
一字一句說的沉甸甸的,但細究之下卻沾滿了哀嘆。
我哀嘆姐妹之情的脆弱,也哀嘆重活一世,卻陷于姐妹相殘的悲劇。
但我不后悔。
如果今日不以牙還牙,讓嫡姐知道我并非任她宰割的羔羊,那受傷的便只有自己。
賀容顫著手,想要解釋:「三妹,我真的——」
可我這次沒有握住她的手。
只是看著她的眼睛,語氣認真極了:「賀容,從此以后,你我姐妹恩斷義絕,再不要往來。」
「你是太子妃,是皇后,是太后,但不再是我賀靜窈的姐姐了。」
說罷,我轉身離開。
身后卻傳來嫡姐嘶啞的呼喚:「三妹!三妹,窈娘——」
撲通一聲悶響,她摔下了床。
我沒回頭。
走至門口,我看到了等候多時的沈宴初。
窗戶并未關。
我的話他大抵聽的一清二楚。
他開口時沙啞極了:「窈娘,我并不同意她的這個計劃,我本想告訴你的,但是——」
我接上了他的話:「但是你沒說。」
他神色一肅,下頜繃的極緊。
「你是沒同意,但你還是跟了過來。」
跟過來想要救場。
因為沈宴初最了解嫡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
我陳述道:
「你對她永遠狠不下心來。」
上一世,這一世。
都是一樣的。
他一愣,開口想說什麼,卻被我打斷了。
「沈宴初,我要走了。」
這京都繁華下滿是骯臟的算計交易,就連骨肉相連的親姐妹,也不例外。
讓我作嘔。
我想去靜靜心了。
離開這里。
也許會好點。
我聽到他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搖了搖頭:
「不知道。」
可能很快,也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10
一輛馬車,輕衣便行。
兜轉了半月,來到了外祖母在的渠梁城。
我一歲時,父母被外派到西北,母親心疼我年幼,便將我送到了外祖母家。
一住就是八年。
舅舅舅母沒有女兒,三個頑皮小子鬧的舅母頭疼,便愈發疼愛我的我這個小姑娘。
她會親自給我做糖糕,挽發髻,疼愛的親我的小臉,喚我一句心肝。
母親是自然疼愛我的。
但她心疼嫡姐,更在乎家門興旺。
我不怪她。
就像我,也更喜歡舅母。
上輩子,舅母知曉我過得不好,還曾想鬧到殿前,將我強行帶離京城。
算上上輩子,我與她也有幾十年未見了。
一下馬車,我就被牽住了手,耳畔是舅母帶著一絲哽咽的嗓音:「心肝,我的小心肝,可終于回來了。」
我也顫著手,將自己窩在她懷中。
氣息溫暖又熟悉。
「舅母。」
而這時,一旁出現了一道清朗的嗓音:「母親,別嚇到窈娘了。」
接著又是一道調笑:「是啊,母親,祖母可還在內室眼巴巴的等著三妹妹呢,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我抬眼去看,才看到還有兩個青年正笑著看我。
正是兩個表兄。
我頓時為自己的失態羞紅了臉。
「對對對,母親還等著呢。」
舅母擦掉眼角淚光,輕柔的給我也擦掉眼淚,牽住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笑著說道:「窈娘,舅母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白糖糕,等會你嘗嘗還是不是一樣的味道了。」
一路走一路說。
一行人來到了內室,一個面容圓潤,滿頭銀發的婦人一看到我,便落下淚來,喚道:「窈娘,快快過來。」
我剛一走近,便被擁入懷中。
抱的緊緊的。
我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舅母也沒忍住,走上前,三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而這時,簾子一動,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了屋子,身穿一身月白色紗褂,面容俊美如玉,一雙眼眸顧盼生輝,令人一見難忘。
就算是長相聞名京城的沈宴初。
與他相比,也稍顯遜色。
他垂眸看我,長睫微垂,淺笑溫柔:
「三妹妹,你回來了。」
我也認出了來人。
微微回禮:
「二表兄。」
11
舅母舅舅感情甚篤,舅舅一生只有舅母一個妻子,一共生了三個表兄,個個英俊挺拔。
兒時大表兄長我幾歲,雖是疼愛我但忙于學業,相處并不多,三表兄年齡又太小,比起玩伴更想跟屁蟲。
唯有二表兄顧思言,與我年齡相仿。
自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關系也最親近。
我兒時頑皮。
細雨朦朧時,我與他撐著傘走在小路上,我笑嘻嘻的去踩小水坑,濺的他新換的竹青色長褂下擺上滿是水。
他氣的瞪我,剛要開口訓我。
我便裝哭要去給舅母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