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小學開始，老師就告訴我們，有困難有危險一定要第一時間找警察，他們會保護我們。

可是為什麼，他想要把我送回去呢？

姐姐好像被我燒傷了，她和爸媽肯定會打死我的。

我不能回去！

在警察朝我走來之前，我轉過身拔腿就跑。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我穿著單薄的睡衣，早就凍得失去了知覺。

夜晚的小鎮十分安靜，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黑黝黝的，仿佛有無數吃人的兇獸匍匐在這片夜色當中。

我不敢在大路上走，怕被我爸媽和警察找到。

提心吊膽地穿行在沒有路燈的小巷中，隨意跑過的一只野貓都能讓我嚇得半死。

「哐當！」

一聲巨響從旁邊的院子里傳來，我停住腳步，心臟也開始瘋狂跳動。

「好妹妹，你打不贏我的。」

姐姐找到我了！

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涌到頭頂，無盡的絕望在四肢百骸蔓延。

「我是打不贏你，可你也別想輕易殺了我！」

這聲音？

這院子的鐵門上半部分是鏤空的，我探出半個身子悄悄朝里看去。

院子里站著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兩人年紀相仿，模樣也很相似。

都是圓臉大眼睛，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兩人在院中互相對峙，一個拿著掃把，另一個拿著拖把。

剛才說話的是她們，不是姐姐追來了。

我松了口氣，好奇地打量著院里的一切。

兩人都長發拖地，不仔細看還以為院子里鋪了張厚實的黑色地毯。

最為詭異的是，她們的父母就站在門口，笑瞇瞇地看她們打架。

14

「我才是爸媽最喜歡的孩子！」

「呵呵，爸媽昨天給我買了新裙子，可沒你的份。」

「那又怎麼樣，我住的房間比你大！」

「我的書桌比你的貴！」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話就像是要搶玩具的兒童。

只是，兒童不會因為嫉妒而想殺死對方。

隨著她們嗓門越來越高，兩人的頭發也開始飛速增長。

「沙沙，沙沙沙~」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心中猛然一驚。

猶如一道驚雷劈開混沌，剎那間，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背后的長發。

原本堪堪到肩膀的頭發，短短一個晚上便長到了腰部。

原來，這頭發的養料，是同性之間的恨意，嫉妒，怨氣和殺意。

因為我對姐姐起了殺意，我怨恨父母見死不救，我的頭發終于開始快速增長。

整個鎮子的人像養蠱一樣，讓全小鎮的女孩互相搏斗，廝殺。

她們的犧牲換來了假發工廠的繁榮。

難怪，為什麼總有同學上著學，人就不來了。

為什麼我經常聽到有女人因為嫉妒，殺死了丈夫的情人。

為什麼鎮里的女人都在拼命生孩子，鎮上人口卻沒有增多。

為什麼警察對我的狀況視若無睹，甚至明知道我會死，還要把我送回家。

一條條花季少女的生命，對他們來說，是可以換錢的假發，是這個鎮子經濟繁榮的基石。

兩個女孩越吵越兇，吵到后來直接開始動手。

她們父母站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沒有要出手阻攔的意思。

也對，她們頭發長得越多，能賣的錢就越多。

這兩棵搖錢樹，可是由他們親自撫養長大的。

為了讓她們心中充滿怨恨，他們還要不停地在中間添油加醋，挑撥離間。

愛的天平一會朝左，一會往右。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激發她們心中的怨念和恨意。

我木著臉走到一邊，扶住墻壁開始干嘔。

15

天大地大，我卻無處可去。

我有些走不動了，腳底的皮早就磨破了，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舞蹈。

找了個特別偏僻的墻角蹲下，心中茫然一片。

天氣很冷，我用長發裹住身體，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團。

我自小在鎮里長大，因為頭發長得不好，向來備受爸媽嫌棄。

如今 15 歲了，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鎮西的假發工廠。

小學春游時，學校組織我們去那里參觀過。

我基本沒有零花錢，學校食堂按照每個人的成績發放飯卡。

我飯卡里的錢，只夠一碗免費湯和一個蔬菜。

吃不飽，但也餓不死。

我沒有錢，沒有力氣，不認識路，甚至連一雙鞋子都沒有。

我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不知不覺，我靠著墻根睡著了。

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

「你醒了？」

一張熟悉的俊臉在我眼前倏然放大。

「楊宣？」

我茫然地睜開眼，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又疲憊的夢。

夢中有一條巨大的黑蛇緊緊追著我，我幾乎跑遍了整個小鎮，也找不到人救我。

黑蛇？

我猛然坐起身，昨天的一切如電影畫面般在我眼前閃過。

看到我如同驚恐之鳥的模樣，楊宣眼中閃過幾分心疼。

「柳玉，別怕，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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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宣爸爸是假發工廠的負責人，他媽媽常年住在工廠里照顧他爸的飲食起居。

這麼一棟漂亮的別墅，基本上也就楊宣一個人住。

不管楊宣說了什麼，我都是垂著頭一言不發。

褲子口袋里還放著昨天他不小心遺漏的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