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抱臂倚在一旁，垂眸平靜地看著我收拾行李。

我從雙手哆嗦拿不住東西，到逐漸冷靜，最后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什麼意思，不逃了？」

「十一點，過門禁了……」

他從喉嚨里發出聲很輕的笑聲，直接轉身上了床。

這是不管我了？

我在桌前枯坐了一會，感覺有些冷。

最后還是窸窸窣窣跟著爬了上去。

肖涉只是往里面挪了挪，并未吭聲。

之前他都讓我睡在里側的！

內心復雜。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縈繞在心頭。

還有無數個困惑疑問。

為什麼我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

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現在呢？

寶貝是我嗎？

我還是你的獵物嗎？

還有……你說的「永遠」是什麼？

輾轉難眠，又翻了個身，腰被橫來的一條手臂圈住。

「別動了。」

我睜眼一看，小聲囁嚅：「我沒過界。」

「嘖。」

肖涉坐起身，「你睡到里面去。」

我不明就里，但還是聽話挪了位置。

再度躺下，舒服多了。

睡外側總感覺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

滿足地喟嘆一聲，身旁的呼吸明顯重了幾分。

「鄔顯，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想啊，太多想說想問的了。

可潛意識告訴我，那些問題好像是個不能碰的潘多拉魔盒。

我沉吟了一會，喃喃道，「你睡過的地方好像熱一點。」

「……」

半晌，肖涉抬手遮住眼睛，聲音沉悶。

「我討厭你。」

話音落下，夜晚變得格外靜寂。

我盯著天花板，張了張嘴，又閉緊。

那些問題大半有了答案。

喜歡過。

因愛生恨中。

15

肖涉說去留隨便我，但昨晚過后，兩人之間終究還是變味了。

我做不到像之前那樣坦然面對他。

茫然無措中，哥哥打來了電話。

「阿顯，我有個緊急出差去外省，你最近不用回家，等我回來請你吃大餐。」

「出差？！」

我喜出望外，「去幾天？」

「暫定一周，可能會提前回來。」

「別提前……」拼了老命才壓抑住聲線的雀躍，「我的意思是，哥你好好工作，不用擔心我。」

「嗯，哥哥給你帶禮物。」

不回家就是最大的禮物！

肖涉發來消息時，我剛到家門口。

【走了？】

打開門，他又發來一條。

【去哪里了？】

走進玄關，接連兩條，還彈來了語音通話。

【回我。】

【接電話。】

不是說討厭我嗎，怎麼這麼在意我的去向。

今天醒來時他已經出門，而我經過一晚，仍然沒想好怎麼面對他。

掛斷。

想了想，還是誠實回復：【回家了，這些天謝謝你。】

發送后揣起手機，回自己房間躺平。

百無聊賴地玩了幾局游戲，又摸出電腦刪刪改改演講稿。

眼球酸脹，干脆把手機電腦都丟開，閉上眼休息。

房子位于小區中央，人和車的聲響都很遠。

空氣凈化器輕微嗡鳴，帶著點白噪音的功效。

我感覺意識在緩慢浮起，漂浮，往上漂浮……

然后倏然下墜。

我猛地睜開眼，坐起身大喘氣。

房間里一切如常，可是，好奇怪啊。

太安靜了。

家里怎麼這麼安靜？

想起哥哥說的不用回家，他不在，我為什麼就不用回家？

我就不能單純回家住住，或者，見見爸媽……

大腦里忽然有根神經跳了一下。

有什麼一閃而逝，想抓，卻抓不住。

心口莫名慌亂，我下床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那種不安感卻越壓越重，勒進血肉，喘不上氣。

是餓了嗎？

低血糖？

想起后媽做的肉燕，胃突然叫了一聲。

我松口氣，果然是餓了。

她知道我喜歡吃，總是一次做很多，凍在冰箱里，我饞的時候隨時可以煮一點。

可冰箱是空的。

已經吃完了？

我想不起來上次吃是什麼時候，最近總是很忙。

冷凍柜的寒氣纏繞在小腿上，一點點攀附而上，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思緒變得紛亂無章。

專業課作業好多……

她忘記做了？

要忙競賽……

說起來，上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要應付奇怪的哥哥……

爸爸好像也很久沒見到了吧？

還要提防奇怪的室友……

他們也很忙嗎？

還有奇怪的……

奇怪。

家里好像根本沒有人。

16

「鄔顯！」

肖涉的叫聲將我拖回現實，我才發現自己在爸媽房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腿都麻了。

「你怎麼來了？」

他一臉緊張凝重，胸口還在劇烈起伏。

「你……進去過了？」

我想起來了。

剛才的確想進爸媽房間，可門鎖著。

「進不去。」

我又伸手擰了兩下。

手腕被握住，肖涉輕輕一帶，我的手被他攏進掌心。

剛才還似有若無般縈繞在身邊的冰箱冷氣，一瞬驅散。

我看著他，想說點什麼，被手機的震動打斷。

點亮屏幕，一連串未接來電。

我哥的，還有肖涉的。

「阿顯，你……在忙競賽嗎？我這邊可以提早結束，你看看有什麼想要的特產，我抽空去買。」

小心翼翼，聲線繃得很緊。

余光看到肖涉也攥緊了手，我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

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猜不到的。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面對的。」

17

猜得到，但接受起來依然很困難。

「什麼時候的事？」

「就前段時間，一個月不到吧。」

我身邊的人開始變得奇怪的時間點。

「為什麼不告訴我？」

肖涉看了我一眼，「你也……在場的。」

「我……」

「鄔顯，不要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