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鴇叉腰罵我:「你是院里唯一的賠錢貨!」
話音沒落,下人連滾帶爬地撞進了門,大喊:「媽媽,梁督軍帶著滿街聘禮來娶小彤云了!」
我失手打碎了茶杯。
再抬頭,看見梁熠一身墨色軍裝,眉目深邃,目光莫測。
1
我在梨園唱戲十年,好不容易唱成了一個角兒。
然而戰火四起,戲班子被一把火燒了。
我不得不輾轉各地謀生,可事與愿違,所有戲班子都避我如蛇蝎,最后,我竟然淪落到在妓院賣唱為生。
老鴇罵我是傻叉,「都到妓院了,你裝什麼高貴啊?還說賣藝不賣身,你看看你的藝值幾個錢?」
然后我就用滿街的聘禮向她證明了我的藝其實很值錢。
那天梁熠從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
老鴇以為我從此麻雀變鳳凰了,正要上來跟我攀關系。
梁熠卻當著眾人的面,宣布他只是想娶我做他的第十八房姨太太罷了。
而且他將我娶回家后,一眼也沒看過我。
他肯定還恨著我。
紅燭兀自燃燒,我深吸了口氣,一把揭下蓋頭,把一壺交杯酒全喝干凈了。
梁熠,你不尊重我,也別怪我不尊重你。
有人扒窗偷看我,我翹翹蘭花指,掐嗓子柔婉:「誰啊,進來說說話吧。」
小影子走了進來,是個瘦弱的孩子。
眼睛倒大,烏溜溜像會說話。
我撐著下巴問她:「叫什麼名兒啊,做什麼偷看我?」
她膽子挺大,不閃不避,看著我笑:「我叫幺幺,他們都說新來的姨太太人美又心善,讓我來看看。」
我一把掐住她下巴,迫使她抬頭看我,「可看清楚了?我這人,兇神惡煞,不是好人。」
小女孩固執地重復一遍:「你是好人。」
我好煩別人說我是好人。
是好人就不會眼睜睜看著父母被仇敵陷害而死了。
我扯亂她衣領,埋頭咬一口鎖骨。
她眼睛瞬間濕潤發紅,我覺得很滿意,很解氣。
這時門口有人鼓了鼓掌。
我抬頭去看。
一身的墨色軍服,身形悍利,肩背挺拔。
「原來你好這一口。」梁熠說。
我松開傻了眼的幺幺,好整以暇地看他:「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好我這一口。」
梁熠笑了一聲,一步跨進來,看也沒看幺幺,漫不經心地說了聲:「出去。」
可憐小幺幺衣領都亂著,就縮成一團想出去。
被我握住了手腕。
梁熠終于正眼看了幺幺,視線凝在我們交錯的手腕上。
眼神很鋒利。
我懶得理他,幫幺幺把領口的盤扣系上,然后撫了撫她顫抖的肩膀。
「去吧。」
幺幺像是快哭了,一溜煙就跑路了。
臨走前還記得把房門帶上,是個小狗腿子的材料。
我感慨萬千。
梁熠坐在了我面前,松了松軍裝領口。
他這個人一向正人君子的模樣,衣服紐扣要從最下一顆扣到最上一顆。
我為什麼知道,大概是因為我和他從小就認識吧。
不過以前我沒那麼落魄,他也沒那麼位高權重。
「我還以為云家的千金能混得多好,沒想到瘦成了一把骨頭。」
他看著我,眼皮稍抬,一個嘲諷的眼神。
「你看著倒是不愁吃穿的樣子,大概不記得從前為一口肉喊我好姐姐的事情了。」
我笑盈盈,反唇相譏。
他站起身來。
軍靴包裹著的腿部線條,明晃晃地落在我視線范圍里。
印象里他受不得激,我猜他要拂袖而去了。
沒想到他俯下身,在我耳朵邊上輕聲:「你要是想聽,我現在還能喊,要幾聲有幾聲。」
鼻息溫熱,撒在我耳廓。
我冷笑一聲,一把推開他,霍然起身,視線與他平齊。
「你喊啊,」我一邊說,一邊惡狠狠地解他制式外套的紐扣,「你喊幾聲,我解幾顆。」
他沒說話,眼睛里像燃著一簇火。
2
我就這麼一路暢通無阻地扒下他的外套,在伸手解開他白襯衫第一顆紐扣的時候,我看見他嘴角彎了一彎。
我琢磨著,興許他巴不得我脫光他衣服把他按在床上呢。
不能讓他如意。
我便停了手,將他紐扣系上,順帶撫平衣領褶皺。
姓梁的驟然握住我手腕反剪到我身后,像一個擁抱的姿態,卻折得我胳膊生疼。
「你是要我死麼?」我從齒縫里迸出幾個字來。
他卻吻在我額頭,聲音有點兒喑啞:「我怎麼舍得讓你死……你死了,我上哪兒找更合適的床伴去?」
床伴……我重重閉上眼睛。
他是最熟悉我的人,知道從哪里下刀,我會痛得比較厲害。
我被他一把推進柔軟床榻上,將整個后背毫無防備地暴露給他。
下一秒,我感覺身上可笑的大紅禮裙被粗暴撕開,脖頸乃至小腿都泛起了涼意。
梁熠的手指在我身體上打轉,算不上很溫柔,滿是急迫的征服欲。
感到疼痛的那一瞬間,我將嘴唇都咬出血腥味來。
梁熠將我臉頰掰過去,拇指擦過我唇上血珠,眼神晦暗不明。
「跟我睡,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冷哼一聲,「但誰不知道,海城的小彤云在成角兒之前,是交際場的常客……聽說你每次去,都牽著不同貴客的手呢。」
他捏著我胳膊,越來越用力,就著這仿佛能將我手臂捏斷的力氣慢慢吐出幾字:「床笫之間,小彤云左手換右手,一樁資源置換大洋的買賣就談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