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好了,是人!
我正要松口氣,就感覺有什麼東西纏上了我的手臂。
溫熱的,帶著短絨毛,卷住了我的手腕。
我低頭往被窩里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是一條粉絨豬尾巴!
「阿玉!阿玉!」
我大聲呼喊,阿玉急忙沖進屋里來,手上還拿著沒洗完的尿布,驚恐又慌張地望向我。
我指指睡在身側這個的小東西,問她:「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怎麼感覺他長了一條豬尾巴。」
阿玉頓時松了一口氣,「阿姊,是只小豬妖呀,你沒看錯,他就是有尾巴。」
我:「阿玉,我想死。」
阿玉呆住,手中尿布吧嗒掉落。
我扶額一嘆,「逗你的,別害怕。」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
但我不得不承認。
我,一個人。
生了一個妖怪兒子。
一個長著豬尾巴,小臉時不時會變出一雙豬耳朵、豬鼻子的小豬妖。
我很愁。
這豬崽子它胃口太大,我時常覺得自己兩團渾圓要被他吸癟。
阿玉也很愁。
她要把我之前做好的小衣服,全部開一個口子,好讓我兒子無處安放的尾巴有地方鉆。
妖怪可能都長得快?
不到一個月,他就會用小尾巴纏著我的衣角,奶呼呼地喊:「阿娘,喝 nienie!」
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像極了我,忽閃忽閃地,一笑起來就像彎月。
三個月,這豬崽子就能下地蹦跶,這鉆那拱,熱衷躲貓貓。
可惜,他不知道,他那條一甩一甩的小尾巴,時常會暴露他的蹤跡,被我逮個正著。
春天是耕種的季節,養著一只和他爹一樣大胃口的豬崽子,我只能挽起衣袖種地。
阿玉不能幫我太多,她現在熱衷于降惡妖除邪魔,隔三差五就被人請出門。
大家伙都喚她白大仙。
小豬崽子見了她就兩眼發光,渾身發暈,醉奶一般跟在她屁股后面,仗著年紀小,企圖動手動腳。
最愛的就是埋在白姨懷里,感受幸福。
五個月大的時候,他已經長得和人家三歲孩子沒什麼區別。
能跑能跳,還特別淘。
「阿娘,蟲蟲給你!」
我在桃林里修剪桃枝,小崽子捧著一條大肥蟲子,獻寶似的遞給我,給我嚇一激靈。
「阿娘,抱抱!」
我在施法給地里莊稼澆糞,變出兩只大耳朵的小崽子,扇動大耳,伸出藕臂朝我飛來要抱抱。
我笑著將他接入懷中。
下一秒就瞥見小家伙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光。
「哈哈哈,蛙蛙呱呱叫!」
我暗道不妙,低頭一看,身上全是蹦跳的丑陋癩蛤蟆。
「朱守拙!」
「你這小豬崽子,看老娘不收拾你!」
小豬崽子惡作劇得逞就跑,兩只蒲扇似的大耳快速扇動,一眨眼的工夫就飛出去四五里。
可惜,他這點道行,欺負欺負村中頑童還行。
遇上道法高深的我,只有被抓住挨揍的份。
我招來山風,狂風一下就把他那兩只大耳扇倒。
眼看自己要掉在地上,朱守拙害怕地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阿娘救命!」
我哼笑一聲,在他落地的最后一刻,精準鉤住了他的后衣領,對著那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孩童的哭聲響徹整座山谷,如雷貫耳,當真是千山鳥飛絕。
11
孩子太皮,多半是欠打。
被我狠狠收拾一頓,小崽子安分了不少。
乖乖拿起村口鐵匠大叔為他量身定做的小釘耙,跟我去種地。
「阿娘,我爹是誰?
「阿娘,我爹也是妖怪嗎?
「阿娘,為什麼你是人,會生出我這個妖呢?
「阿娘、阿娘、阿娘……」
我捂住耳朵,仰頭望天,感覺自己遲早要瘋。
也不知道朱八戒師徒幾個,走到什麼地界了。
「阿娘,爹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朱守拙蹲在田埂上,有一下沒有一下地用他的小釘耙挖泥巴,天真又期盼地問道。
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低聲應道:「阿娘也不知道。」
朱守拙失落地哦了一聲,低下頭去。
他其實很懂事,知道我種桃樹辛苦,就會幫我抓蟲子。
知道田里的癩蛤蟆對莊稼不好,就幫我捉了它們。
雖然結果不是太好,但我心里還是十分欣慰的。
侍弄好最后一畝莊稼,我收起農具,走到田埂邊,伸出手。
小家伙立馬欣喜地站起來,一手牽著我,一手抓著他的小釘耙,乖乖跟我回家。
我沒想到,還會在家里見到朱八戒。
看到院子里那高大的鬃毛野豬妖,我和小豬崽子齊齊一愣。
「夫君,你怎麼回來了?」我驚訝問。
聽見我的稱呼,小崽子低頭看看自己小手上的迷你釘耙,又看看那大妖手里的九齒釘耙,直接喊:「爹!」
雖然他從沒見過父親,但血脈羈絆在,一眼就認出來了。
「爹爹!我好想你!」
朱守拙激動得沖了上去,一把抱住朱八戒大腿,撒嬌蹭蹭,滿眼慕儒。
朱八戒看著腿上這個迷你版掛件,從震驚到狂喜。
他此番回來,就是算好了我的生產日期,特意偷跑回來為我護法的。
卻沒想到,我提前生了。
見他沒忘記還有家中妻兒,我心下安慰不少。
「娘子,你受苦了。」朱八戒大眼里滿是愧意,「俺來晚了,你莫怪。」
我搖搖頭,「不怪。」
朱守拙見爹爹都不理自己,搖搖他的手,「爹爹,讓我看看你的尾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