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乃慈把他如小雞仔一樣拎起來，笑容又甜又美。

「父親大人，還沒認出我來嗎？被您挖了仙骨的親生女兒啊！

「當您舉起屠刀對準我外公、娘親和我時，您是否想過，有朝一日您將命喪我的刀下？」

「哦，不對，您會先喪命在玄影的驚魂咒下，我可不能讓您死得太舒服了。」

玄朗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奈何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被她吸收先天靈體，剝了仙骨，最后自行爆裂開來，化為一團陰氣潰散得無影無蹤。

一生算計，一念入障，一夕神魂俱散，終究誤了輪回。

21

一百年后。

活死人系統重新上線時，夏乃慈正率領眾多縹緲宗弟子舉辦「飛升之門」重現大典。

它瞄了一眼頗有氣吞山河之勢的大女主，不免有些疑惑。

「把反派女主養肥了嗎？」

我懷疑它的眼神有問題，沒好氣地答：「沒看見她珠圓玉潤，白里透紅，顧盼神飛嗎？我養得這麼好，你反倒姍姍來遲！」

它發出尖銳爆鳴。

「我讓你把女主養廢，不是讓你養肥！

「養廢，養廢！讓女主形同廢人，懂嗎！」

到底是養廢還是養肥？

瑪德，你自個口音那麼重，還怪我呢？！

系統氣得吹胡子瞪眼：「不把女主養廢，她未來會禍害整個位面，修真位面一旦崩塌，會影響到我們星際位面的穩定！」

我聽完陷入了沉默。

雖然沒把女主養廢，但命運走向不一樣了。

如今縹緲宗占據了原來玄劍宗的宗門，成為了天下第一宗。

掌門還是我們師尊。

夏乃慈未到大乘期，卻是整個中州大陸公認的戰力第一強者。

自從滅殺了她父親之后，她再也沒有拿起她的那把大砍刀。

系統不管這些，它強硬判定我的任務失敗。

它問我：「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留在這個位面，要麼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我給你三天時間，等你答復。」

我做了那麼多任務，曾經想過在某一個位面定居，可卻從未在任何一個位面真正滯留下來。

「姐姐，快來吃燒烤！」與神識里的系統交流的間隙，夏乃慈舉著香氣撲鼻的肉串跑過來。

她的身后，暖洋洋的霞光灑下來，烤肉在烤架上嗞嗞作響，昔日的小毛孩長成了大毛孩，烤架上升騰的火苗，映照出他們歡笑的臉龐。

就像家人閑坐，霞光可親。

我這一生都沒有家，從星際的孤兒院出發，輾轉無數的位面，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尋覓歸途。

唯獨在這里，有我熟悉的環境，有我自己的院子，有我的夏乃慈，有我的大毛孩們，有我手種的扶桑神樹、不愁神木和通靈神樹。

我想，我已經有了答案。

番外

1

我叫夏乃慈。

我外公是玄劍宗的第五十四代掌門。

不出意外的話，我親娘將是玄劍宗第五十五代掌門，可她是個戀愛腦。

她愛上了我的親爹玄朗，引狼入室。

在我的眼里，他不是爹，是禽獸，是惡魔。

哪有親爹私下練習禁忌秘術，吸收了我娘的先天靈體，又私下聯合十幾個宗門，設局滅了我外公，將天下第一劍宗據為己有的呢？

他們管這個叫正義。

怎樣算邪惡？十人殺害一人算邪惡，一百人殺害一人也算邪惡。那麼一萬個人呢？那是正義啊。

2

外公拼盡一生的靈力，將我娘護了下來。

我娘懷著我，潛藏在人族一個無名村落里。

我出生了，我娘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我不僅繼承了我娘的先天靈體，還擁有舉世罕見的三根仙骨。

我娘用秘法封鎖了我的靈體和仙骨，并把主動認主的《山河圖》的器靈，幻變成我額間的朱砂痣，又把外公的神魂碎片做成紅絡子。

我娘把仇人的名單寫下來，讓我日夜背誦，時刻不忘。

除此之外，我還背熟了《山河圖》的真正法訣。

我娘說，我爹他們掌握的那個只是皮毛，完全使喚不動玄劍宗的秘寶。

未來能操縱它的，只有我。

五歲生日那天，我鬧著要吃餡餅，要穿新裙子，要戴新簪釵。

我娘跑到鎮子去買。

誰知被我爹派出的探子窺見。

我爹帶人挖了我最大最明顯的那根仙骨, 殺了我娘，屠了全村。

本來我爹要將我斬草除根的，沒想到天雷突降, 我意外逃脫了。

慘劇發生那日，我梳著娘親挽的發髻, 穿著娘親縫制的白裙子。

我發誓不會再換發髻，不會再穿新裙子。

除非大仇得報的那一天。

我的仙骨被移植給我爹的養子玄影。

哦對，我爹娶了離異帶娃的小青梅, 把繼子當成自己的寶貝兒子。

3

后來，我遇到了姐姐蘇靈。

我的生命, 是一塊葬滿希望的墓地。

恰巧，她也是。

她總是嘴硬心軟。

她說, 在這世間，本就是各人下雪, 各人有各人的隱晦和皎潔。

一次次說不干涉我的命運，又一次次地參與我的命運。

她有點像我的娘親，會做很多好吃的, 會抱著我，會給我唱不成調的催眠曲。

噢，那曲子唱得好難聽，我本來被雷劈迷糊了，又被她唱醒了。

我不忍心告訴她。

不知什麼時候，我有點喜歡上她了。

但我不能說。

我對這世間的人性不抱任何希望，我自己就是惡魔, 很壞很壞的惡魔。

有一回, 一位老婆婆遞給我一個饅頭, 我以為她是好心。

誰知她在饅頭里下了藥, 想蒙我回去給她的孫子當童養媳。

我咬一口就嘗出來了。

我殺了她全家。

我從不敢將自己的軟肋和死穴展示給別人，因為不知道某一天你最信任的人, 會不會反過來背刺你。

包括姐姐在內。

我把視如生命的紅絡子送給了她。

她不知道，這個紅絡子可以在她的靈魂打上標志。

這樣，無論她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她。

4

有一天, 我發現了她的秘密。

她是異世之人, 為了完成任務特來照顧我。

她曾經在做其他任務時, 動了私情，犯了禁令, 遭受了噬心之刑，留下了心魘惡疾。

每發作一次便會減少十年壽命。

我守在她身邊，見她的心魘發作了好幾次。

她陷入了昏迷, 胡言亂語。

原來，她關心的人一旦面臨險境，心魘就會發作。

原來, 每每我遇險, 她就病發。

原來, 我就是她關心的那個人啊。

5

我把所有的行動計劃都瞞著她。

我不想她擔心我，不想看她發病，也不想自己給自己挖坑。

我們在提防中互相靠近, 在猜疑中互相救贖。

我的心，曾經荒蕪寸草不生。

后來她來這走了一遭，奇跡般萬物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