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還有其他的嗎?」我想一次弄個明白。
我的人生仿佛是一片殘垣廢墟,我所篤定的一切事實真相,仿佛下一秒隨時都會倒塌。
「有!」劉律師再次給我看了一張照片,「這幾個人,你認識嗎?」
我當然認識,是我當年找的那三個綁匪。
但照片顯然不是十年前拍的,因為每個人都蒼老了很多。
「你在哪里找到他們的?」
劉律師不答反問:「趙先生告訴你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燒烤店。」
趙琦白天在家照顧我,傍晚才出去工作,幾乎都是天亮才回來。
「不是嗎?」
「是,但不全是。照片上的這幾個人,在趙先生的酒吧工作,而且比其他人的工資高出一倍。酒吧是八年前開的,衛小姐知道他哪里來的資金嗎?」
我沉默。
「衛先生跟我提起您的時候,說您原本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是啊,原本!
到底是誰蒙住了我的雙眼呢?
「那這十年又是為什麼?」
劉律師笑了笑:「或許是怕你哪一天經受不住良心的譴責,說出真相。又或者,是在等這一天?」
「這一天?」
「是啊,衛小姐,難道你原本不是認為衛先生的財產都會留給你嗎?」
「當然。」
所以,其他人也理所當然地以為會是如此。
原來如此!
10
「劉律師,施艷什麼時候出獄?」
「下個月 5 號。」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接她嗎?」
「當然。」
劉律師走了。
趙琦將我推回屋內。
我突然開口:「趙琦,我們離婚吧。」
趙琦猛地低下頭:「什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我說,我們離婚吧。」
他蹲下身緊緊握住我的手:「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提出這個,你跟那個律師今天說了什麼嗎?」
我搖搖頭:「十年,已經夠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可是我們當初說好了,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我搖搖頭:「一輩子太長了,我怕你熬不住。就這樣吧,我已經決定了。」
趙琦沉默了許久,最終說道:「我尊重你的決定。」
我扯了扯嘴角。
離婚手續很快就辦好了,離開之前他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
我回答:「你也是。」
5 號早上,我和劉律師一起等在監獄門外。
施艷蒼老了許多,或者說,衛煬的死早已讓她一夜衰老。
我動了動唇:「阿姨,我來接你。」
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劉律師將我們帶到了律所,播放了一段視頻。
「衛函,當你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爸爸已經不在了。
我很抱歉,這麼多年忽略了對你的關心,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
不管你做了什麼,你都是我的女兒,在爸爸眼里,你是個好孩子。
你所做的一切,我這個當爸爸的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可惜人生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其實這十年來,爸爸一直悄悄關注著你,我怕你受委屈,受傷害。
但是我看到那個人對你很好,即使這一切只是表象,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你開心就行。
如果我能多活幾十年,或許可以一直這樣維持下去,可惜爸爸的時間不多了。
一旦我走了,這一切誰都無法再保證。
所以,我交給劉律師一個委托。
你擁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權利,無論你怎麼選擇,爸爸都不會怪你。
你只需要知道,爸爸愛你!」
11
「施艷,對不起!
我知道這三個字很蒼白,你當時問我,衛煬難道就不是我的孩子嗎?
衛煬是我的兒子,但衛函也是我的女兒。
我下去以后,至少要對她媽媽有個交代。
我很感謝你的成全,謝謝你擔下了這一切。
原本答應等你出獄,就將我名下所有的資產全都轉給你,但是抱歉,我堅持不到那一天了,只能以遺產的形式給你了。
我擅作主張將別墅的使用權留給了衛函。
如果她選擇繼續跟那個男人在一起,那她看不到這個視頻了。
但我依然懇求你,看在我們這麼些年夫妻的情分上,至少保證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對不起!」
劉律師關掉了視頻。
「衛先生因為長期郁結于心得了肝癌,錄這段視頻的時候,已經在病床上難以起身了,所以,這算是他最后的遺言了。」
整個會議室里死一般寂靜。
我好像哭了,只是沒能發出聲音。
我手里緊緊拽著一張紙,上面是一份簽字按了手印的協議書,雙方當事人分別是衛崇和施艷。這份協議,被壓在我臥室床頭的相框里。
施艷承認綁架案是其所策劃,不再提起任何訴訟,衛崇將其名下所有資產全部無償贈予施艷女士,即日生效。
這是困擾了我整整十年的問題。
那起綁架案明明是我策劃的,為什麼最后施艷認罪了。
就算所有證據都指向她,她也不應該認罪,她難道不應該提起二次上訴嗎?
原來,這才是真相。
會議室突然爆發出嘶啞的哭聲。
「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對不起……
「阿姨,對不起!」
還有衛煬……
「劉律師,麻煩你送我去警局……
「我要重新指認當年的綁匪,吳浩、洪斌、張小東,還有最后一個,趙琦……」
12
趙琦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我。
他覺得世道不公,我的人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有的人卻一無所有。
所以他有了一個計劃,接近我,并且編造了一個與我同病相憐的故事,他覬覦的是整個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