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倫敦的街道又窄又曲折，再加上私家車很多，堵車幾乎是常態。葉如櫻閉眼歇了一會，終于緩過來了，腦子里卻在繼續構思設計圖。

不經意的環顧窗外的街景，看著看著，她倏地坐直身體。

那個人！

是她看錯了嗎？不，那個人，她死也記得！

那個冷暴力魏溪、對女兒也不管不顧、跑路后再也沒回來的男人！

十多年了，他臉上身上都有了歲月的痕跡，但她肯定，就是他！

葉如櫻匆匆打開車門追了過去。

Gary一驚，忙回頭喊道：“夫人？夫人！您要去哪兒？”

剛才他就發現夫人有點不對勁，突然兩眼發直的看著外面，Gary焦急的看著葉如櫻在車流中穿梭的身影，很快就不見了。

他沒注意到與此同時幾個不起眼的男人亦是不著痕跡的跟了上去，馬上跟自己的雇主匯報，“先生，夫人在街上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自己下車追了過去……”　　倫敦的街巷為什麼這樣蜿蜒曲折！

葉如櫻緊緊揪住前方那個略微佝僂的身影，加快步伐就能追上，但她始終保持著固定距離，不遠不近的跟著。

世界還真是小得可笑！居然在這里看到消失了十多年的生父葉勄甄！

看著那個男人進了一家店面，葉如櫻放緩腳步，平復著不穩的氣息，慢慢走近。

是一家小小的中餐館。

此時不是用餐高峰期，店里只有一個華裔模樣的男人在那里埋頭吃面。

老板娘模樣的胖女人看到葉如櫻進來，忙殷勤的招呼。

“Goodevening!Whatwouldyouliketoeat?AreyouChinese?Japanese?OrKoreans?”

“中國人。”葉如櫻看到后廚隱隱約約的身影，隨口說道：“來一份你們這的招牌吧。”

胖女人朝里面喊道：“一份手工水餃，一份二兩，三鮮的，行嗎？”

她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行吧。剛才進來的男人是這里的老板？”

“他啊就是個打工的，老板不在。”胖女人白了她一眼，放低聲音說：“他是十年前偷渡來的，至今還是個黑戶。”

胖女人似乎很無聊，終于找到人可以說話，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他一直都在這里幫工，就住樓上。他好像沒有家人朋友，沒離開過這里，也沒人來看他，這里的薪水是一周結一次，也沒見他攢下什麼錢，每周休息一天錢都用來賭博了吧，就跟同樣偷渡來的那些人打麻將什麼的……哎呀反正他孤家寡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哈，這麼多年杳無音信，是躲在這里當個見不得光的黑戶。

這麼多年，還是個敗家子，不做生意就賭博，留不住錢。

胖女人抓了一把瓜子嗑起來，“姑娘，你是來這邊留學的嗎？中學還是大學？你是哪里人？”

看她這打算長談的架勢，葉如櫻敷衍的說了句“來旅游的”，就找了個位置坐下。

好在這時又進來兩個男人，胖女人很快就轉移注意力去招呼他們。

葉如櫻曾經設想過，如果有天還能見到這個男人，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你還認得出我嗎？”

“你還記得你有妻子和女兒嗎？”

“你為什麼這麼狠心？”

“你當初為什麼要孩子？你憑什麼當一個父親？”

……

手工水餃，他堅持手工剁餡，說那樣肉更有嚼勁。

他喜歡用蔥、姜和花椒熬成一碗水，與肉餡融在一起，說這樣可以徹底祛除腥味。

以前葉勄甄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會親自包餃子給她們母女吃，說是他媽也就是葉如櫻的奶奶教的。

藏在味蕾深處的記憶傾瀉而出，看來他的手工水餃在這里挺受歡迎，沒有經過任何迎合老外口味的改良。

“咦？姑娘這是不合口味嗎？我還是頭一次看到老葉的餃子有客人不愛吃……”鄰桌吃面的華裔男子看著葉如櫻只吃了一個就不再動筷，好奇的出聲。

胖女人伸長脖子瞅了瞅，隨即嘟囔著，“自己吃不慣可不能怪我們啦！”

葉勄甄端著剛下完兩盤餃子放到其他桌上，然后走過來詢問道：“小姑娘可能是南方人，吃不慣餃子？”　　葉如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在自己對面，“我們聊一聊。”

這麼嚴肅？不會是來找茬的吧？一盤餃子而已……肯定沒這麼簡單！

華裔男子眼睛發光，有熱鬧可看了！

胖女人警惕的從收銀臺后面走出來。

葉勄甄大概從沒被客人這麼要求過，他凝神看著葉如櫻，面帶疑惑。

看了一會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他有點拘謹的坐下。

“餃子很美味，跟我小時候吃過的味道一樣。這個味道二十年都沒變。”葉如櫻戳破一個餃子，翻攪著菜餡，“做這個的人也沒變，還是個敗家子破爛貨。拋妻棄女后，這十多年，你過的有意思嗎？”

“你……你是……”葉勄甄驚惶的微微往后仰倒，抖著唇問：“你多大了？”

算起來，自己那個女兒也有二十七八了，可眼前白白嫩嫩的姑娘，看上去就像二十出頭……

他仔細的端詳著對面的女孩，越看越覺得眼熟，難道真的是那個女兒？

“你是、你是如櫻嗎？”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葉勄甄知道她真的是那個自己印象中早已面目模糊的女兒。

氣氛莫名的冷凝起來，胖女人吐了吐舌頭，她剛才在人家女兒面前說的會不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