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等她醒來時，才發現館內已經熄了燈，周圍黑漆漆的，她像是融進黑夜里的影子。

她忽然就覺得這樣呆下去也不錯。

最好就一直這樣下去，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她。

像是要辯駁她的話似的，緊閉的大門突然被踹開，有人發瘋似的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然后手電筒的光照進來，她被人從黑暗里托起，被光包裹。

桑窈一時間失去了反應。

直到被人用力摟進懷里，才漸漸找回神識。

頭頂上方是商璟劈頭蓋臉地罵：“打電話為什麼不接？出了事為什麼不告訴我？躲在這里干什麼？圖書館關門了也不知道出來？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要逼瘋誰？知不知道……我會擔心？”

商璟說到最后，突然軟了語氣。

原因無他，肩膀被淚水打濕，懷里的人在發顫。

黑夜里，商璟深深嘆了口氣，輕撫她的發頂，喟嘆：“窈窈，別哭了好嗎？不是在兇你……”

*

桑窈從回憶里抽身。

忽然間福至心靈。

所以，商璟是怕她哭，才選擇不告訴她的嗎？

這個念頭涌出的甜蜜飛快沖淡了被友情背刺的苦澀。

不需要睡一覺，也不需要一頓飯，只要是商璟就好了。

桑窈自己也震驚于商璟給她帶來的情緒轉變。

她從商璟懷里抬起頭，眼角還帶著未干的淚水，說出來的話也因為哭過而軟糯糯的：“你怎麼突然來了？”

商璟用指腹擦干她眼角的淚，“不想你失望，加班加點趕來的，沒想到還是晚來一步，讓你被欺負了。”

“才沒有被欺負。”桑窈不高興他這樣看他，“我現在是桑導，沒有人敢欺負我。”

“嗯，沒人敢欺負。”商璟話里幾分敷衍，“所以桑大導演，現在可以和我去吃飯了嗎？”

“窈窈，你……”洛思雨的聲音由遠至近，在看到膩膩歪歪的兩個后忽然覺得自己的關心有點多余，生硬地轉口：“沒什麼，本來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喝一杯的，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

酒真是個好東西。

桑窈眼睛一亮：“走吧，就去上次那家？”

商璟適時開口，語氣悠悠：“上次？我早就想問你，經常去酒吧？”

還是不要在雷區蹦跶了。

桑窈嘆口氣，“你想吃什麼？拉面好不好？思雨一起去吧？”

“好……”洛思雨在商璟的眼神攻勢下緩緩打了一個哈欠，“好困啊，忙了一天了，我先回去睡了。”

桑窈：“……”

也不必如此刻意。

*

最后只有桑窈跟著商璟一道上車去吃宵夜。

海城的夜晚比白天更熱鬧，車子開到繁華區，車水馬龍，充滿煙火氣。

桑窈說是要去吃拉面，最后看到小吃街卻走不動道，讓商璟臨時停了車一道過去。

她胃口不大，自我認知卻不足。

以至于吃了一半的烤冷面，啃了半只的豬蹄，喝了幾口的奶茶最后都出現在商璟手里。

這當然不是給商璟收尾的，他胃不好，吃不得這些“垃圾食品”。

“那你就可以吃？”商璟好笑。

“沒辦法，胃好。”桑窈得意道。

她別的不說，身體素質是真好，這些年成天泡酒吧也沒半點兒不適，很難說是不是從小在大山里練就出來的底子。

胡亂買了一通，桑窈良心未泯，陪著商璟一同出現在一家日式拉面館。

的確是地地道道的日式拉面，一人一個小隔間，對面被竹簾遮擋，面好了服務員就會拉開竹簾把碗端上來，十分尊重隱私。

桑窈已經吃不下面了，只是來陪陪商璟。

所以她趁著商璟不注意，偷偷下單了一瓶清酒。

兩人隔著小隔板，商璟習慣食不言寢不語，并沒有管她。

桑窈樂得自在，自斟自飲。

清酒又甜又辣，她瞇起眼，像只饜足的小狐貍。

等酒瓶空了一半，桑窈還要再倒，一只修長的手卻突然伸過來，奪過她的酒瓶，不由分說：“到此為止。”

桑窈愣了愣，轉頭看過去，“你早就看到了？”

面館燈光也是暖黃色的，落在商璟棱角分明的臉上，也顯得柔和起來。

他輕嘆：“窈窈，這些年你過得不開心，是嗎？”

桑窈微愣，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但對方很快給出答案：“遇到事就喝悶酒，所以喜歡去酒吧？明明不開心，為什麼不說出來？”

桑窈有種被看穿的難堪，用力裝作漫不經心：“沒人喜歡聽抱怨。”

“那你現在有了。”

桑窈心臟狠狠一顫。

她有些詫異地看著商璟，眼底細碎的光閃動。

商璟道：“我一直在等你解釋在國外的四年，你不愿意，可以。但今晚的事情，你沒必要逞強。”

商璟說得沒錯。

她的確是強顏歡笑，借酒消愁。

她不會繼續用一個對她有敵意的演員。

女主演要換，違約金要賠，戲的進度被耽誤 ，片場的租金要多付……太多太多的連鎖反應，壓得她喘不過氣。

可這是她的愁，哪怕在商璟看來微不足道，她也不要告訴他。

和他在一起的這三個月，她早就決定過，她再也不要利用他。

桑窈在商璟的逼視下笑了笑，“商總，翻舊帳就沒意思了。”

商璟瞇眸：“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不是不重要。”桑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她倏爾靠近他，溫熱的氣息撲在他臉上，“商總什麼時候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