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儀妃說皇上只在意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對仲玨本就不怎麼上心,若是皇后生了位皇子,只怕皇上日后看都不會再看仲玨一眼了。
我避開儀妃幽怨的目光,看向了正在我殿內玩得開心的仲玨,仲玨見我老望著他,就放下了手里的東西,一頭扎進了我的懷里叫我抱他。
我攬著仲玨,取了塊糕點喂給他吃,淺笑著對儀妃說:「不會的,我們仲玨這麼聰明,誰見了都喜歡。」
「但愿如此。」儀妃笑得有些勉強:「宮里除了我,就屬貴妃娘娘最心疼我們仲玨了。」
我只笑著,沒有答話,儀妃便接著同仲玨說,要他長大后也要記著我的好,將我當做親生娘親來對待。
仲玨嘴里還嚼著東西,聽見儀妃的話便猛地點了點頭,又仰起頭對我咧嘴一笑。
「孩子還小,哪兒懂這些。」我摸了摸仲玨的頭,和聲細語地說。
自儀妃找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后,后宮中的妃嬪就不安分了。
左右皇上也不去她們宮里,眾人便覺著還不如來我宮里坐坐,雖然我久不侍寢,但齊昭好歹還偶爾會來我宮里,指不定哪天就遇見了,不能承寵,能順道一起用用膳也是好的
如此一來,我這筑蘭宮,竟然比我曾經在東宮的居所還要熱鬧了。
三個女人一臺戲,日日都有四五個女人結伴找上門來,還天天不重樣,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我也跟著日日一個頭兩個大,聽著她們絮叨今天是這個宮丟了貓,明天又是那個宮的宮女犯了錯。
就連我對外稱病,她們也非要進來看上我一眼,只因我病了,齊昭來的幾率就更大了。
不但是我頭大,就連之前對這些瑣事還有點興趣的方其安,最近也被聒噪得面目越發凝重,耳朵起繭了。
終于,我實在忍不了了,便在一日眾人正聊得起興時沖方其安使了個眼神,方其安會了意,立馬端上一碗紅糖水,美其名曰請我用藥。
旁人問我怎麼了,我就病懨懨的不說話。
方其安用一副苦大仇深憂心不已的模樣替我回道:「近日天涼,貴妃娘娘偶感風寒,正按照太醫的囑咐將養著呢。」
隔著宮門稱病婉拒不了,我就只好當著大家的面裝病了。
等到眾人都識趣離開了,我才將那碗一口沒動的糖水放下,和方其安相視一笑,眼里俱是無奈。
現在青蘊天天筑蘭宮寧陽宮兩頭跑,腿肚子都瘦了一圈,縱然她教了其他人如何舒筋按穴才能讓孟丹卿舒坦些,可那些人到底手生,總是用不對勁兒,齊昭就也只放心讓青蘊伺候。
我心疼她,就想著讓她先別回筑蘭宮了,等到孟丹卿生產了,我再開口要回她。
可青蘊不肯,還反問道:「奴婢不在娘娘身邊,娘娘可習慣?」
自是不習慣的,細細算下來,我與青蘊在一起的時間,比任何人都要長。
旁人眼中,青蘊是我的侍女,但在我心中,青蘊卻是我的摯友,是我半個姐姐。
我是離不開青蘊的,我巴不得日后天長日久,我頭發白了,青蘊頭發也白了,我同她還能天天在一起。
只是最近的孟丹卿,亦是同樣離不開她。
青蘊就這樣來回忙了好幾個月,京都的天氣才徹底冷了下去,青蘊在我面前掰著手指頭數皇后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到時候她就要好生歇一歇,還讓我到時候一定要縱著她。
我是巴不得她能歇一歇,但孟太傅的生辰將至,只怕最近她還閑不下來。
孟太傅德高望重,是當世大儒,齊昭至今都稱他為恩師,他做壽,那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是都要去賀一賀的。
又因孟丹卿近來胎像穩固,人也有了精神,太醫說能動一動散散心也是好的,所以齊昭還特許了她也出宮回府,替自己這位大儒伯父賀壽。
雖然皇上未去,但皇后親臨,那也是十足的皇恩了。
因著要出宮,齊昭擔心孟丹卿身子突發不適,就叫青蘊也跟上。
被困在這宮中這麼久,如今能出宮一趟,青蘊自然愿意。
我讓青蘊出了宮也要仔細,要照料好皇后。
青蘊眉眼帶笑,一邊替我倒茶一邊讓我放心,走時還不忘悄悄附在我耳邊說,若是找到機會,她就給我帶以前我最愛吃的,城東那家點心鋪的玫瑰酥回來。
我輕輕擰了一下她的腰,佯怒道:「不許亂跑,小心壞了規矩,回來還要挨罰。」
我與青蘊你一言我一語,殿外是婆娑樹影,殿內是檀香悠悠,我只當今日是尋常一別,從未想過此時如此鮮活的青蘊,再回來時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尸身。
9.
是方其安先去看青蘊的,青蘊甚至沒有被運回筑蘭宮,只停在了悠長的宮道上。
外面吵吵嚷嚷,大批大批的宮女和內侍都在往寧陽宮跑,太醫院的醫官也全都去了寧陽宮,人人都在趕著救孟丹卿,可我的青蘊卻早已沒了生息。
我沖出了筑蘭宮,卻被匆匆趕回的方其安攔了個正著,他紅著眼,跪在我面前求我別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