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逃離

冬夜，白雪覆蓋了整座洛京。

臘月初八的宮宴上。

洛岑有些恍惚地看著觥籌交錯中的那一抹芝蘭玉樹般的身影。

風蕭夜，當朝攝政王，好友彩云公主的皇叔，亦是她戀慕了六年的男人。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風蕭夜似有所感，偏頭看來。

四目相視，洛岑呼吸一窒，倉皇別開眼，轉身欲走開。

卻還是晚了一步，風蕭夜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洛岑。”

洛岑捏著帕子的手一緊，慢慢轉回了身。

眼看著男人一步步走近，她臉上的笑有些僵硬：“見過攝政王。”

風蕭夜嗓音清泠：“躲什麼？才多久沒見就生分了，以前不是叫皇叔嗎？”

洛岑眼睫顫了顫。

她八歲時生母離世，身為姨母的太后憐自己幼年喪母，便經常招她入宮陪伴。

故而自己與同在太后膝下長大的彩云公主關系十分要好，后來與風蕭夜相識，便也跟著彩云一起喚他“皇叔”。

可此刻，洛岑不知道該怎麼不生分？明明兩人同在洛京，卻生生隔了一年不曾相見……

一年，三百多個日日夜夜！

緊攥的手指甲扣進了掌心，陣陣刺痛。

洛岑強撐著抹笑：“沒躲，只是見皇叔忙碌不敢打擾。”

她語氣客氣疏離，風蕭夜眉心微皺，似是想要說些什麼。

這時，一道男聲襲來：“王爺。”

緊接著，就見幾個人端著酒朝兩人走來，頃刻間便將洛岑隔在了人群外。

透過空隙，洛岑望著風蕭夜的側臉，有些晃神。

她是何時意識到風蕭夜在躲著自己的呢？

好像是在一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后，她幾次想找風蕭夜解釋，卻總是尋不到人。

后來，便也就明白了。

想到這兒，洛岑心里微微發苦，轉頭間瞧見正與人高談闊論的丞相父親，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靜默退離。

出了宮殿，一陣寒風撲面而來，洛岑卻如同劫后余生般長舒了口氣。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腦海里閃過剛剛和風蕭夜的對話，最終抬腳往宮門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雪。

洛岑仰頭望著輕緲的白雪，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

卻聽身邊一陣輕響，緊接這，一把油紙傘覆過她頭頂。

風蕭夜低頭看著她：“丫鬟去哪了？怎麼任由你在這里淋雪？”

洛岑一怔，好久才慢慢收回手：“她在宮外等我。”

“要回丞相府？今日這般晚，怎麼不宿在宮里？”

洛岑默了瞬，抬頭看他：“一年前開始，我便再未留宿宮中。”

聽到這個時間點，風蕭夜沒有任何反應：“雪大了些，我送你出去。”

話落，他便往前走去。

洛岑看著眼前這個如同一年前一樣行事獨斷的男人，抿了抿唇，還是將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傘下兩人挨得很近，近到洛岑呼吸間就能聞到風蕭夜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氣。

一路安靜，不知不覺到了宮門口。

洛岑看著馬車旁等著的丫鬟嬋兒停下了腳步，轉身對風蕭夜行了一禮：“多謝皇叔相送，洛岑先行告辭。”

話落，便快步朝嬋兒走去，像是逃離。

風蕭夜看在眼里，卻是什麼都沒說，自顧上了馬車。

丞相府的馬車內。

洛岑透過半挑的窗簾，望著攝政王府的馬車走遠，慢慢垂下了眼睫。

丞相府閨房內。

昏黃的燭光中，架子上一襲紅色尤為醒目。

洛岑緩步走上前，手輕撫上去，眸色復雜。

這是及笄那年，她為了能嫁給風蕭夜親手繡的嫁衣！

第二章 嫁衣

撫過嫁衣上的細密絲線，洛岑不由想起當時一針一線縫制它時的心情。

那時她剛辦過及笄禮，姨母拉著自己的手說：“岑兒長大了，姨親定為你尋個好親事。”

當時她心中說不出的歡喜，羞澀，期待，也有……不安。

因為自己早已有了傾慕之人。

她甚至想著他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或許有機會穿上自己親手繡的嫁衣嫁給他。

可不想只是一場癡望。

這件花了半年時間才做成的嫁衣，在這里一放就是一年，不見天日。

思及此，洛岑心里劃過一抹澀然。

這時，嬋兒從外進來，伺候她洗漱。

洛岑望著這大紅的嫁衣，沉默了很久：“嬋兒，把它收起來吧。”

嬋兒應聲上前。

房間內靜默，只剩衣料摩擦的聲響。

洛岑望著那抹紅色一點點被折起，心里也像被蹂躪般。

她忍不住開口阻止：“算了，還是放在那兒吧。”

蟬兒莫名，卻不敢多問，退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洛岑一步步走上前，將剛折起的嫁衣慢慢展開掛在架子上，一點點撫平上面的折痕。

她站在原地看了許久，末了也只是無聲嘆了口氣。

這夜，洛岑輾轉難眠，腦海中風蕭夜的身影總是揮之不去。

翌日。

洛岑剛用過早膳，便聽嬋兒說：“小姐，彩云公主來了。”

她一愣，彩云即將嫁給從小戀慕的虎騎將軍，現在不是應該在忙著籌備婚事嗎？

怎麼有空來相府尋自己？

來不及細想，洛岑起身去往前廳。

可不想剛進去，就看到彩云公主身后那抹頎長的身影——風蕭夜！

四目相對，她心中倏地一緊，抿了抿唇上前：“洛岑見過皇叔，見過彩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