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我低下頭,摸了摸耳垂:
「我并不是真正的程珂,不用這麼叫我了。」
希德輕笑:
「稱呼您想改什麼都可以,只要對應的人是你,就好。」
19
當年。
我是在大學的救助組織看到希德的。
他那時受了重傷,無法維持人形態,被丟在路邊喂蒼蠅。
「品種犬也會流浪嗎?」救助的同學把它放在紙箱子里,貼的標簽是「銀灰色狼犬(未絕育)」。
而我那會兒剛剛失去了姐姐,做什麼都惘然若失。
和這只體型不小的小狗對視的一眼,我發現湛藍的天空好像都揉碎在它的眼睛里了:
「我可以領養它嗎?」
......
希德雖然是「兇猛的大型犬」,但很黏人,每晚都會咬著毯子,睡在我床邊。
在我熬夜時,困得眼皮打架,也靠在我膝蓋上,堅持陪我熬夜。
又在我想起去世的姐姐時,默默地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掉我的眼淚。
......
后來,他終于恢復了人形,又因為沒有衣服,羞澀地躲在浴室里。
剛買蔬菜回來的我不明所以,差點推開門。
他抵住門后,用還不太熟練的人類語言和我交流:
「請,不要,來。」
看到他露出的一截精壯的臂膊,我瞬間明白了什麼,臉「唰」地紅了:
「我這里也沒有你可以穿的衣服。」
「一條浴巾就好......」
他輕輕地乞求著:
「我會,把它洗得很干凈的。」
......
因為姐姐開斗獸場,這種動物變獸人的事情我也不是沒聽說過。
但親自經歷,還是有點不知所措。
希德好像總是笨手笨腳的,需要我照顧,此刻,他好像就不小心碰開了花灑,連頭發都淋濕了。
我實在難以拒絕他。
于是我認命地遞上了我的浴巾。
他肌肉線條完美的胳膊從門后伸出來,摸索著,尋找到我的手腕,而后抽走了浴巾。
......
那晚,我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浴室里傳來水聲,希德這個澡似乎洗了很久。
他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盡量小了,但仿佛在我耳邊,令人心癢。
我最后認命似的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多想。
卻在早上時,一醒來就看到了柜子上疊得整整齊齊的浴巾。
希德很認真地洗過它,上面帶著淡淡的洗滌劑香味。
我仿佛能想象到他有力修長的手指,搓著這塊我曾經貼身的布料......
胡思亂想之際,希德已經叩了叩門板:
「起床了啊,來吃飯吧。」
看到他的裝束,我震驚到要暈厥:
「圍裙并不是能單穿的衣服!」
20
「來吃飯吧。」
希德的聲音響起,沉穩又溫柔。
思緒回籠,我看到眼前西裝革履的他,還有些不真實感。
他在獸世是獨當一面的理事長,那人類社會的脆弱和笨拙,都是特地裝給我看的嗎?
煎得剛剛好的牛排被他切好了,裝盤遞給我。
我叉了一塊,慢慢地嚼著。
......
直至半塊牛排下肚,我才發現希德也沒吃,只是撐著下巴看我,微瞇起的眼里盡是笑意。
我有些不自在,看了看自己身上:
「我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嗎?」
希德回過神來:
「沒有,很好看。」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
「門口裝了監控,要是有什麼走失的狐貍啊、可憐的弟弟啊,都是騙人的,不要開門。」
「你要去處理事情?」我仰頭看他。
他先是彎腰,而后干脆蹲下,和我平視:
「我給你我的辦公室監控權限,你可以時刻看到我。」
他抬手,修長的手指沒入我的發間,輕輕地揉了一下:
「等我回來。」
21
我在希德的房子里亂晃。
偌大的房子,可能因為他也總是一個人住,很冷清。
繁瑣的陳設也近乎沒有,顯得房子更加空曠了。
我亂逛到了書房。
一些資料整齊地碼放在書桌上,最上面一層的文件吸引了我的注意。
標題是我的名字。
應該是為我東奔西走時,四處搜集的資料吧。
......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翻開了。
畢竟是關于我的,看一眼再放回去,應該問題不大。
然而我翻開時,卻愣住了。
【患者:程珂】
【種族:人類】
【可疑病癥:分裂型人格障礙】
【現有癥狀:認知扭曲,異常知覺體驗,異常人際相處模式與行為。】
......
22
潮水似的記憶涌入了我的腦海。
直至耳畔都是如同疾風呼嘯而過的嗡鳴。
手機振動,我想起了希德給予我的監控權限。
而才點進去的畫面上,他靜靜地坐在辦公桌旁,朝著我鏡頭畫面的方向,輕輕一笑。
下一秒,新消息通知:
【希德:總會被你知道的,但不要多想多看,你現在的精神狀況無法支撐。】
眼前一陣眩暈,額角也開始鈍痛。
我搖搖晃晃,扶著桌角還有柜角,沿途摸著墻尋找方向。
在打開大門的那一刻,我落入了一道溫暖的懷抱。
里德聲線散漫,托住了在他懷中滑脫的我:
「姐姐,選他還是選我?」
23
我陷入了茫遠的沉睡和回憶。
支離破碎的家里,母親病重,父親酗酒。
我深夜拖著行李箱只身逃出,只有月光看到我踉蹌的身影。
「程珂,有時候年輕就是你最好的資本。」
帶著煙味的名片被塞入我的手心。
我攥著它,沒有人給我猶豫的機會。
......
我摸爬滾打,刀尖舔血,在一晚游輪上觥籌交錯之時,我見到了一個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