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皮膚閃著金屬的光澤，再也沒有流出一滴血。

隨之，大量的藍色液體崩落。

爺爺的腐敗之處像是被惡魔啃噬著，瘋狂擴散。

不多時，那條被侵蝕的手臂即將完全分離。

就在那一瞬間，爺爺猛地將手臂甩向遠處。

肉瘤嗅到了致命的誘惑，立刻被那只斷手所吸引，迅速地改變了行進方向。

我無法掩飾對爺爺行為的震驚和不解。

他為何會去救助一群與我們無關的人類。

其中還有一個剛剛試圖殺害我們的敵人。

爺爺的回應更像是宣言而非解釋：

「人類只有在絕望的深淵中，才會去傷害別人。

「只要有絲毫的轉機，他們內心的善念就能重燃。

「我時日不多了，不能繼續陪你。

「希望剩下的人類能學會團結，不再相互殘殺。」

讓我更加震驚的是，爺爺對這艘如迷宮般復雜的船內布局了如指掌。

他以一種幾乎超乎理解的自信和決斷，引導著我、少年和幾名畸形的同伴在黑暗、憋悶的船艙內快速穿行。

他選擇路徑毫不猶豫。

只有一種可能性解釋得通。

他曾在這個密閉、陰暗的空間中生活過。

直到一扇密碼門擋在我們面前，一切陷入了僵局。

密碼門的觸控屏幕完全損毀。

肉瘤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無數的觸手，刮擦在地板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情緒。

我近乎瘋狂地質問爺爺：

「這些卑鄙、畸形、脆弱的人類只是拖累。

「人類的團結又能有什麼用處？」

少年用一種邪惡到骨子里的聲音突然開口：

「團結當然有用。

「每個人，無論多麼扭曲、多麼畸形、多麼愚蠢、多麼卑賤，都有其不可替代的價值。

「被利用的價值。」

5

少年和同伴將那個畸形成電視機狀的人擠在墻上。

他們毫不猶豫，將損毀的觸控屏幕的電纜插入他的體內。

那個人胸前的屏幕里，顯示出了指紋觸控屏幕。

「電視機人」的內臟被摧毀了。

整個人不斷地抽搐。

電視機顯示器上的人頭，噴涌出深藍的腐蝕性液體。

「電視機人」正在緩緩陷入墻壁。

人類的特質正在被侵蝕。

他正在完全轉變成一個冰冷的觸控界面。

少年冷笑著走近觸控屏，手中握著一根金屬化的斷指。

那是爺爺的斷臂上斷裂的。

他將這斷指壓在觸控屏上，熟練地滑動手勢。

密碼門應聲而開。

我們被引入新的船艙。

一扇厚重的門將我們與外界隔絕，將那只無以名狀的恐怖肉瘤困鎖在外頭。

少年與同伴們臉上出現了猙獰的笑容。

少年步入新船艙。

其他同伴擁他在中間。

怪物們在感激少年的機智。

我此刻明白了，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出賣同伴的罪行。

大多數一起聯手，犧牲少數最弱者。

這就是人類所謂的「團結」。

當爺爺踏入新船艙，他的臉色瞬間扭曲成無法形容的痛苦。

他嘴角流淌藍色液體。

嘔吐。

哭泣。

爺爺大聲呼喊，要離開這可怕的空間。

我準備上前去扶他。

他擔心我會被感染，退步和我保持距離。

少年和那些畸形人在探索船艙。

在船艙內的詭異設備面前，他們嚇得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這里布滿了數不盡的巨大六邊形培養皿。

這些六邊形培養皿緊密排列。

每個培養皿內盛滿了藍色液體。

其中浸淹著的是一具具畸形而扁平的柔軟人體。

僅有的露出液面的部分，是半顆頭顱和冰冷的眼睛。

這些頭顱非常眼熟。

那是襲擊我們的無人機上的面孔。

我終于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這些頭顱。

那些詭異的雙瞳讓我劇烈心悸。

無數眼球整齊地凝視我。

它們把我吞噬。

它們讓我窒息。

少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這些頭顱。

少年注意到了我眼珠的異常特征，問道：

「雙瞳。

「為什麼這些頭顱有和你一樣的雙瞳。」

我們的目光再次匯聚在爺爺身上，希望他能解釋這一切。

爺爺閉口不言。

我想弄清藍色液體侵蝕的規律。

首先，藍色液體具有強大的腐蝕力。

它足以融化人體和巨大的肉瘤。

其次，這種液體具有強烈的吸引力。

爺爺被腐蝕的手臂能吸引肉瘤。

也許，我們獲得足夠多的藍色液體，就能引誘肉瘤，將其融解消滅。

少年心領神會。

他收集了數個培養皿。

他一腳將那個身體已經變異成冰箱般形態的人踢翻。

騎在「冰箱人」上，少年打開冰箱門。

他將一個培養皿塞了進去。

6

「冰箱人」驚恐至極，渾身戰栗，不敢站起來。

「冰箱人」害怕培養皿破裂。

藍色液體會腐蝕他至死。

少年的口吻得意而冷酷。

他建議「冰箱人」可以爬行前進。

他向其他幾個同伴說：

「我們有了這種藍色液體。

「『船神』就是一顆不堪一擊的愚蠢肉瘤。」

眾人依舊歡欣。

少年用腳輕輕踢了踢「冰箱人」，繼續說：

「你也應該高興。

「因為，現在你擁有巨大的價值。

「你以后的人生意義，就是在體內存放藍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