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是糟蹋了。
不過這確實是陸輕衣送我的。
據說全天下只有這一個,很是珍貴,他砸了不少銀子才到手的。
他笑了一下,看著我:「我都聽說了,這一年多來,陸輕衣一直陪在你身旁,可他身份尊貴,來日遲早要配西陵的貴女,他不會娶你的,你跟我走吧,我來之前已經同太子說好了,等回去以后,我便另立門戶,然后迎你過門。」
我恨不得一腳把蕭易踹飛。
他憑什麼來指摘我的事?
我冷笑:「誰跟你說我要跟陸輕衣在一起了?我不過覺得他很有意思,解個悶罷了。」
這話說完,空氣靜默一瞬,蕭易啞了聲。
我這才提步往外走:「你最好早點滾,不然我讓人來攆你。」
蕭易還算是個識趣的人,沒等我讓人趕他,便離開了鬼谷。
可陸輕衣這家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開始悶悶不樂起來。
不過我也沒什麼空管他,一門心思要回京都看看楚琳瑯。
可回京的路上卻遇上了叛軍。
是前太子手底下的人。
他們認出了我,知道我同楚琳瑯情誼深厚,便想抓住我,也好多一重保障。
我跟陸輕衣被堵在山林處,他引走了大半的人,可雙拳難敵四手,我很快便落了下風。
緊要關頭,是蕭易推開了我,然后拔劍殺了那些人。
可他卻生生受了一刀,右側的胳膊斷了。
我看著觸目驚心的紅色,說不清心里究竟是什麼滋味。
陸輕衣回來以后看到這一幕,也沉默了很久。
我看著蕭易,卻沒管他的傷,只說:「從今往后,你不欠我的了。」
他面色全失,沒了前幾日見面時候的淡定從容,看了我跟陸輕衣很久,才顫抖著唇點頭說「好」。
聽到這句「好」,我轉身就走。
陸輕衣跟上來,試探開口:「不管他了?他傷得好像有些重。」
我搖搖頭,覺得他口是心非:「你想管的話就自己去吧。」
他自然沒有這樣的好心,哦了一聲,便再也沒提過類似的話了。
我緊趕慢趕,到京都的那一日正好趕上楚琳瑯臨盆。
太子急得眼角都泛紅了,在門外連連踱步。
書上說了,她這一胎會很順利地產下個男孩。
我本來不怎麼擔心的,看他這樣,也莫名開始焦躁起來。
不過好在,一切確實很順利。
楚琳瑯生下了皇長孫,取名燁。
14.
我又在京都逗留了很久,這才準備離開。
陸輕衣拉著韁繩問我:「回鬼谷?」
我搖了搖頭:「不是。」
他沉默片刻,挑眉:「那你說,去哪,本侯都奉陪。」
我在日色下仰頭問他:「我那日同蕭易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他的眉心深鎖,許久,才嗯了一聲。
「我只是覺得你有些意思而已,我們本就是萍水相逢,搭伙玩樂罷了,現在我想到處走走,你也別跟著了,我們該散了。」
他嗤笑,緊緊地盯著我:「紀云意,這麼多天了,我都快自己把自己給哄好了,你干嘛又舊事重提?」
我沉默下來,沒回他。
他輕輕嘆了一聲:「你只是不信我罷了。」
「你覺得我跟在你身邊只是一時興起,又或者認為我別有所圖,對嗎?」
我抿唇,莞爾,也沒避諱:「對啊。」
他側眸,神色有些風輕云淡:「可我早見過你。」
「什麼時候,在哪里?」
他說:「跟西陵使者來這里的前三日,在夢里。」
「我看著你從青蔥少女到年華老去,后半生所托非人,郁郁而終,我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樣貌,沒有不來見你一面的道理。」
我的心猛地一跳,看著他俊雅無雙的臉。
驀然間想起這一年多來同他發生的種種,也想起那日同蕭易的大婚。
按書里說的,那幅畫其實并沒有被我看到,而是被放在了暗格里。
若不是看到那幅畫,我或許不會知曉一切。
所以我問他:「那幅畫?」
他目光清亮,絲毫不覺得哪里有問題:「我找出來的。」
他知道我在那個時候會去蕭易的屋里。
所以早就把畫找了出來,只待我發現。
我深吸一口氣,然后上了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你為何不早說?」
這樣的陪伴,我如何會不心動呢?
只是跟以前比起來,到底要謹慎了很多。
所以不肯輕言,不愿交心。
他有些委屈:「這聽起來實在有些荒謬,我怕你不信。」
我揚鞭,輕笑一聲,策馬往前疾馳,裙裳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弧度:「陸輕衣,你追上我,我就信你。」
后來槐松正翠,冠蓋如林,我見回文萬字,山水重重,卻再沒聽到過蕭易的消息。
-完-
別來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