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肖涉原本漫不經心的姿態有一瞬凝固，傾身靠過來聞了聞，若有所思。

他靠得很近，身上有沐浴過后的清新淡香。

一垂眸，清晰看到他濃密睫毛的輕顫。

思緒忽然飄遠。

剛搬來這里時，我和肖涉的關系還算不錯。

他爸媽都是機組成員，滿世界飛經常不著家，我便時常去找他。

有好吃的好玩的總惦記著他那一份，一起上下學，周末還會一起玩。

后來怎麼會變成老死不相往來的模式呢？

正在努力回想，肖涉忽然偏過頭。

「你喝過了嗎？」

我愣了下，「喝了一口。」

「什麼感覺？」

這麼一問，我倒是遲疑起來——目前沒感覺到任何異樣。

他朝我抬了抬下巴。

「喝完。」

「啊？」

「你找我來，不就是驗證你哥是不是真的對你圖謀不軌麼？」

我找他來，是想讓他陪我過夜來著……

畢竟我哥絕對……

嘶。可我現在嘛事沒有。

難道剛才是我看錯了？

最近被竹馬室友們整得杯弓蛇影，疑神疑鬼，誤會哥哥了？

直接喝下確實是打消疑慮最有效的方式。

但……

肖涉轉身反鎖了門。

「他進不來。」

杯中液體晃了晃，表面映著的燈光漾成碎金。

我深吸一口氣。

「肖涉，你會永遠討厭我吧？」

他愣怔一瞬，沒吭聲。

「同學會那天，我在包廂外面聽到了，你說你討厭我。」

「你聽到了？」

肖涉黑沉的眸子緊盯著我，「還聽到了什麼？」

還說了什麼嗎？

我搖頭。

那時候聽到這句話慪得要死，腦子一熱想沖進去對峙，被怕惹事的好友強行拉走了。

「所以，那時候的話還作數嗎？」

我問得小心翼翼，許久沒得到他的回復，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妙感。

草草草，難道說他也？

怪不得從剛才開始，他的眼神就意味深長地黏在我臉上，還反鎖了門，趕走了我哥……

「當然。」

在我開始慌亂思考從二樓跳下去的可行性時，他終于出聲。

「永遠。」

就像虎鯨永遠不吃人類。

他也永遠討厭我。

懸著的心瞬間就落到了實處。

04

我給肖涉轉了兩百塊錢，面對他的錯愕，小聲解釋：

「和討厭的人共處一室一整晚，精神損失費。」

他毫不客氣地收下。

我徹底舒了口氣，將微涼的牛奶一飲而盡。

大概因為有肖涉這種人品過得去還特別討厭我的人在，今晚入睡格外快。

醒來天光大亮。

肖涉窩坐在窗邊的懶人沙發里，緊閉著眼，面容恬淡。

我下意識看向床的另一側，那里異常平整，宛若剛被軍訓教官突查過。

不由得愣住了。

昨晚睡得太快，忘記給他安排睡覺去處。

難道他就這麼窩了一整夜？

愣怔中，肖涉睜開了眼，緩慢坐直身。

「早……早啊。」

聞言他朝我瞥來一眼，「嗯。」

眼神困倦，鼻音很重。

活動肩頸時，關節動靜也很大。

頓時有點難為情，難為情之余，又萌生點微妙的僥幸。

幸好，我只需要他討厭我。

如果是別的朋友，此刻我可能愧疚得當場給人磕一個。

別的朋友……淦，現在我都快沒朋友了！

見肖涉起身，我忙叫住他：

「在我家吃早飯吧，我后媽做的肉燕超級好吃。」

肖涉動作突然僵了下。

很短暫的一下，我還沒來得及疑惑，他已走到門口。

「不吃了。」

握上門把手時，他頓住腳步，又補充了一句，「我早上有課。」

「那你快去吧……還有，那個……昨晚……」

「昨晚什麼都沒發生，你哥也沒來找你。」

「哦哦……」

因為有他在吧。

可我剛才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

「還想問什麼？」

他在等我的下文。

我漲紅了臉，好半天才磕磕絆絆地擠出一句。

「謝謝。」

肖涉眉梢輕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擺擺手，身影消失在拐角。

我縮回被子，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呆，總覺得好像漏問了什麼。

05

直到在學校圖書館做完兩張 ppt，才想起來。

昨晚門沒反鎖嗎？

他怎麼直接就出去了？

意識有一瞬空白，拿起手機幾次點進肖涉對話框，幾次都退了出來。

算了，下次見到他再問。

下次……

究竟還要麻煩他多少次。

煩躁，好想快進到大學畢業，找個遠離這群可惡男同的地方安穩生活。

下午有體育選修課，運動服還晾在宿舍，我只能回去一趟。

上樓的每一級臺階都承載著我的祈禱——求求了，希望室友在忙，都沒回宿舍。

可惜老天好像只聽見了「室友在忙」四個字。

剛拉開門，就看到兩人忙著關上我衣柜的倉皇模樣。

「鄔、鄔顯……你回來啦？」

目光躲閃，表情僵硬。

如果我沒看錯，他們剛掛進衣柜的，是我的褲衩子！

他們對它做了什麼！

內心世界緩緩崩塌，表面還要維持波瀾不驚，「下午有體育課。」

然后狀似無意地將宿舍門開到最大，往里走了兩步。

「我衣柜里有東西嗎？」

「不是不是。」爬床哥忙擺手，「給你洗了一下，晾干就掛進去了。」

「洗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氣，「為什麼要洗？」

搓背哥淡聲回答：「因為弄臟了。」

……

我再次艱難發聲，「剛才我好像看到……你在聞……」

搓背哥很誠實：「聞聞洗干凈沒。」

……

我謝謝你。

一秒都不想多待，我硬著頭皮走到陽臺邊，仰頭把運動褲叉下來，一摸，還是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