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不知誰笑出了聲,嘟囔著好像是有些相似。她用大袖捂住臉,急匆匆地往外沖了出去,連一眼都沒分給祁虞來。
我回過身,瞧著還在圍觀的人冷笑道:「還多看什麼?夫子該上課了。」一時間人如鳥獸散。
我轉過身,只剩下我的侍從們和祁虞還在這里了。
青城書院的大銅鐘正好敲響,棲在樹上的長尾山雀飛起。
我低下頭,正好發現祁虞正在看我,因著剛剛的變故,袖口往上扯了一些,新傷舊痂疊在一起,我的眼皮顫了一下,最終還是回到他的臉上,但連臉上都有痕跡。
他啞著嗓子問:「公主知道一個詞嗎?」
我色厲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嗎?」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眼前跪著的少年,
他將掌盡山河。以至于我現在和他說話,背后都是慢慢流著冷汗的,我太怕疼了。控制手不顫抖,已經是我最大的努力。
他笑了聲,道:「不是。」
他說:「是色厲內荏。」
我身旁的侍女小蓮搶先一步,推了他一把:「你仗著我們公主聽不懂,罵她是不是?」
我一個上前,按住她的手。
已經是盛夏,祁虞卻還是一副畏寒模樣,臉色還蒼白,我頓了頓道:「蘇之錦已經幫你受了這巴掌,我再難為你倒是顯得我小氣了,小蓮,上課去吧。」
「公主真是心善。」小蓮又瞧祁虞一眼,冷笑道,「你還不快謝過公主。」
我抬頭看看天,原身這個草包公主,身邊的侍女倒是也如出一轍的跋扈。
2
等我到了學堂,原身的位置還被好好地留著,就在窗邊,因著自己一張塌幾還擺不滿自己的東西,旁邊的位置也為她預留出來,放置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差生文具多,不外如是。
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小蓮已經開始為我紅袖添香研墨了,才看見祁虞慢慢地從門口進來了,面色仍然蒼白,只是行走間有些凝滯,我問小蓮,她想了想,不在意地回答道:「方才他不愿意跪,侍衛難免傷了他的腿。」
周圍自他進來就有了輕微的笑聲,他好像沒聽見一般垂眼,慢慢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伴讀書童的那一席位,最末流邊角的地方,連跪坐的榻子都沒有,與奴仆同席而坐。
他也曾為大祁皇太子,如今落在一個小國為質,竟然與奴仆同席。
祁虞突然抬起眼,唇色殷紅,和我的眼神撞了個正著,我很快地別過眼去。
按著自己的手,暗道,我該先可憐可憐自己,畢竟還是我的結局比較慘的。
面前上好的白絹鋪展開來,我拿著筆,左右想寫點東西,想了想,低下頭很認真地畫了只王八。小蓮捧著臉夸我:「公主連王八都畫的那麼好看。」
畢竟王八它命長啊。夫子來得太慢,我梳理腦中的劇情,卻不知道怎麼打了個盹。
我夢見趙王城都是紅色,這座漂亮的青城書院也和趙王宮一樣被吞吃了去了,滿地都是狼藉。我穿著紅色的嫁衣,很華麗漂亮的裙子,我提著裙擺用力往上跑,眼淚卻往下掉。天邊殘陽如泣,像嫁衣的顏色一樣艷麗。
我停在城墻邊上,大風呼嘯,鳳釵琳瑯,祁虞在城樓下面,身后是數不清的兵甲。
他看著我,風沙太大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的聲音像是害怕極了的顫抖,他說:「阿霽,你別動,我上來接你。」
他從喉里壓出一點哭腔:「求你,我來接你。你別動。」
我很疑惑地歪頭,像是不解他的動容。
我一下子就嚇醒了過來,面前站著吹胡子瞪眼的夫子,我擦了擦嘴,夫子看著我臨睡前畫的那只王八,面色越發黑了起來,只能恨鐵不成鋼地嘆一聲,轉過身不知道誰在低笑,道一句草包公主。
我撐著腦袋想,草包怎麼了,草包也想好好活下去啊。
我側過臉,余光里可見祁虞很安靜地垂眼在看書,一副無害的模樣,我在剛剛那場打盹里,第一次這樣直面歿亡,宮殿的熱風好像還吹在我的臉上。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已經出了些汗,我垂下眼。
小蓮卻扯了扯我的衣角,附耳欣喜道:「公主,今日陸少君來書院了,他現在正在后山與幾位夫子喝茶呢。上回您說再碰見少君來書院,就把那東西給少君,奴婢已經交給他貼身的小廝了。」
我有些怔神,才想起來,像原身這樣看見字就頭疼的公主,能來青城書院上學,其實是為了能見這陸家的少君陸云卿,趙都有名的公子,只是神龍不見首尾,偶爾會來書院講學。
原書劇情里,原身愛慕他簡直成狂,后來越演越烈,一介公主竟然自請為妾,只求能常伴少君左右。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抖著眼皮問:「我讓你給什麼了?」
小蓮瞧了眼在講學的夫子,小聲道:「奴婢也不知道呢。」
好,我這下是徹底聽不進去課了。
我裝著肚子疼,帶著小蓮偷摸著往外走,興許那東西還沒送到陸云卿的手里,還能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