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死死盯著井口,嘴里念念有詞:「只要你死了,我就解脫了,只要你死了……」
他搬起地上的大石塊,緩緩抬起胳膊,眼看著就要朝井里砸下去。
「陳安!」
我低喝一聲,連拍出數道黃符將女鬼擊退,可我離那枯井還有數米遠,趕不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院墻上突然跳下一個身影,穩穩當當砸在了陳安身上。
陳安摔在地上,發出陣陣慘叫。
我也看清了坐在他背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師弟?你怎麼在這?」
男人看見我,面露驚喜:「大師姐!」
他便是之前調查那個西林人車禍身亡的師弟之一,他順著那人身上留下的惡鬼蹤跡,一路追蹤,這才剛剛追到了這里。
「來得正好!」我指著背后已被我重傷的紅衣女鬼,「你去把它降了。」
我又指了指他身下的人,「至于這人,交給我。」
「好嘞。」
有人幫忙,辦事效率就是高。
不用在意那惡鬼,我三下兩下把陳安捆了起來,然后跳進了枯井里。
枯井里光線昏暗,許榕已經暈了過去,整個人躺在一個陣法里。
周圍掛著鈴鐺,還有錯綜的紅繩。
這陣法看著邪乎,周圍寫著的那些奇怪符文,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祭文。
陳安是要把許榕當成祭品獻祭惡鬼?
我沒來得及多想,一把抓住許榕的衣領,提著她就竄了出去。
師弟已經用符篆把那紅衣女鬼貼成了一個粽子。
他見我上去,連忙迎上來:「師姐!怎麼樣?」
我把許榕放在地上:「驚嚇過度暈過去了,沒什麼大礙。」
地上的陳安呆愣地看著我們,面如土色。
我看了他一眼,朝那邊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端詳著他。
越看,我越覺得不對勁,這人似乎魂魄不穩啊。
我手中捏訣,點在他的眉心處,一抹金光閃過,很快隱入不見。
片刻之后,我皺眉起身。
「陳安,以身飼鬼,不得往生,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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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聽了我的話沒什麼反應,就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他看著頭頂漆黑的天空,渾身透著一股死氣。
「不得往生……」他的聲音很低,幾乎聽不見,「不得往生又怎樣,我這輩子已經完了,它會一直纏著我,一直纏著我……」
我垂眸看著他,半晌后,我出聲打破寂靜:「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姓張吧?」
陳安瞳孔輕微地動了動。
姓張嗎?
他想起來,自己原來確實姓張,叫張天佑。
一般長輩給小輩起這種名字都是圖個好寓意,可他們家起這名字是真的希望能得到上天保佑。
因為他們張家,從百年前開始就一直背負一個詛咒。
嫡系男子通通活不過五十歲。
張天佑十二歲那年,他的爺爺去世了,他爺爺臨死前把他叫進了屋里,跟他說起張家無人敢提及的一段往事。
他知道了姜兒的事。
當年姜兒死后,整個鎮子都籠罩著濃濃的怨氣。
貓犬日夜吠叫,意外也隨之而來。
第一個死的,是逼迫姜兒做妾,又在她死后把她的尸身賣了的后娘。
她死在自己屋里,自己用剪刀戳穿了喉嚨。
死狀詭異。
第二個死的,是姜兒那個好吃懶做,還對她動手動腳的繼兄。
他一邊哭一邊笑地撞死在后娘的棺材上,當場斃命。
從那時起,整個鎮子人心惶惶。
許家最是精明,也最是果斷,許家族長放棄了一部分產業舉家搬離那鎮子,聽說還去請了道行高深的道長找了個福地,重新落腳。
張家走得遲了。
等他們學許家一樣搬離這鎮子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姜兒已經纏上了他們。
近百年來,他們張家的男人被詛咒,這幾年更甚,有好幾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夭折了。
張天佑害怕啊!
他去年才剛結婚,老婆前不久測出懷了孕。
他想讓自己的孩子平安長大,他也想自己能夠多活幾年,能看到孩子長大成家。
他想要得太多了。
張天佑開始想辦法,他一有時間就去尋找各地的道長高人。
他想讓張家擺脫姜兒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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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聽了他的話,眉頭一皺,不可思議地看著被制伏的紅衣女鬼。
「你說這個東西有這麼大能耐?」他指著那女鬼,「這不是輕輕松松就解決了嗎?
「你們是不是沒找對人啊?」
張天佑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輕輕松松?呵,除不盡的……
「姜兒,不僅僅是姜兒。」
我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
「那個時代那個鎮子慘死冤死的女人太多了,姜兒吸收了她們的怨氣,她們成了姜兒,姜兒也是她們。
「張家族長曾不止一次請過大師來除過鬼,可吹風吹又生,不出一兩年,她就又會回來……」
張天佑的視線緩緩移動,最終落在了許榕的身上,眼里閃過怨毒。
「憑什麼?憑什麼都是當初那鎮子上的豪紳,他們家害過的人命不比張家少,可他們卻能置身事外,世代富裕!?
「這不公平……」
「所以你就想把這詛咒轉移到許家嗎?」我大概猜出了他的打算,「你以身飼鬼,又用許家嫡系血脈為祭品設陣,是想徹底擺脫姜兒吧?」
「有何不可嗎?」
張天佑反問我,「我張家窮困潦倒夠久了,這報應怎麼著也該輪到她許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