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煙霧朦朧里，我看見遠處兩個高中生勾肩攬背地走在路上。高個子揉亂矮個子男生的頭發，矮個子男生被惹急了去掐高個子的腰，兩個人一路走一路鬧好不快活。

像極了以前的我和江野。

一陣風吹過來，煙散了，兩個人也消失在路口。

壓制在胸口的那道枷鎖突然就消失了，我在心里做了一個從來都不敢做的決定。

狠吸了一口煙，把未抽完的按滅在陽臺上，吐出壓抑多年的悶氣。

我拿起手機和車鑰匙大步跨出門。

「不能喜歡」這個小人贏了這麼多年，也該踏馬讓位了。

什麼大道理，什麼世俗，什麼放手。

我為什麼要管別人？別人都踏馬算個球！

我「喜歡」的小可憐偷偷哭了這麼多年，也該撥云見日了！

8

我到的時候場上正在跑最后一圈。

黑色賽車服火紅賽車的江野在場上格外耀眼。

吶喊歡呼轟鳴聲里，江野毫無疑問爭得了第一。

一大幫人圍著他慶祝，有幾個小姑娘吵鬧著想讓他載著跑一圈。

我坐在車里，夾著煙的手伸出窗外抖掉煙灰。

江野瞥見了我，又像是沒看見一樣轉頭抬手指向一個女孩，那意思是選好了要載的人。

我輕挑眉毛，他好像是故意在挑釁我？

呵，忍了這麼多年，我也不急在這一時。

隨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玩。

我不急，我能等。

又吸了一口煙后，我推開車門，邁開長腿朝著江野走去。

不急？

我當然不急！我大度得很！

畢竟我都等過了一口煙那麼長的時間呢。

都是一個圈子里的人，很快就有人認出了我。

「秦爺？是秦爺！」

「秦爺您好久沒來玩了，來跑兩圈？」

我隨意敷衍：「嗯，看看。」

想當初江野玩車還是我帶入門的，我在賽場上風馳電掣的時候他還是個給我舉加油棒的小趴菜。

只是三年沒見而已，小趴菜學會撩妹了。呵，有趣。

賽場老板：「秦爺您的車還存在我這呢，我讓人給您推過來？」

「不必。」

推開江野身邊礙眼的女孩，我長腿一伸直接跨坐上他的后座，手從他的腋下穿過，握上車把手。

「江野的車就不錯。」身體下壓，嘴巴貼在他的耳畔說。

江野的身體明顯僵了僵，不消片刻他回神想推開我。

我仗著比他高出幾厘米的優勢，把他壓得動彈不得。

嗅嗅……老婆好香~

賽場老板：「秦爺和江少哥的感情還是這麼好，真讓人羨慕。」

我嗯著笑了聲。

看吧，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第一好。

江野卻突然惱羞成怒，一個貓腰躲了出去。

「喜歡送你了。」

丟下一句話，他頭也不回非常瀟灑地大跨步走了。

嘶……老婆脾氣還挺大。

我戴上江野的頭盔，發動油門騎著他的車，認命地跟上去。

我一聲不吭跑去國外三年，他心里肯定氣。

脾氣大點就大點吧，反正是自己老婆。

大不了我哄唄。

9

我清楚地記得，在我出國前，我們兩個坦誠相待醒來的那天早上。

江野紅著一張臉，眼睛亮亮地盯著我問：「秦紹，你還記得小時候說過的話嗎？」

我對他說過的話可太多了。

我這輩子跟所有人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有跟他一個人說得多。

但是就那一刻，我腦子里突然冒出江阿姨和我媽宋女士逗趣我們兩個的畫面。

江阿姨問我，讓小野長大后給你做小媳婦好不好？

小江野開心地一口應下：「小野要做小媳婦！」

而我傻樂著牽著他的手，道：「要的，要小野小媳婦！」

我被他盯得心虛，一頓糾結后才閃爍其詞道：「小時候說了那麼多，不知道你問哪句。」

其實我心里跟明鏡似的，他問的就是當初我答應的那句。

我擔驚受怕了四年的事還是發生了：江野他彎了，而且他還想挑明！

江野眼里的光暗了暗，我的心跟著不斷下沉。

過了一會他抬眼，仿佛下了什麼決定。

我當時人都傻了，好怕他說出驚世駭俗的話，可心底最深處又怕他說的不是我夢寐以求的話。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遺憾。

那天的電話是我大學舍友打來的，我為了躲著江野，愣是天南海北地講了兩個多小時。

在那兩個多小時的通話里，我知道了舍友要出國的事。

我那時對江野的感情瞻前顧后，剪不斷理還亂。

最后索性決定跟著舍友出國，來了個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

我連夜收拾的行李，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拖著行李上了舍友的車跑了。

因為是心虛偷偷跑的，所以我也就沒發現一直站在窗口全程盯著我們的江野。

舍友還回頭看了兩眼，我怕被發現，還催促他趕緊上車快點走。

那三年我也沒敢主動跟江野聯系。

江野也沒聯系我。

唉，說到底，那時還是太膽小。

也挺渣的。

想到這，突然覺得相較于我當年干的那些事，江野撒撒脾氣也不算什麼。

畢竟當年是我先一聲不吭跑了。

造成現在的局面，都是我的錯。

這苦果，是我應得的。